孔阙

下午三点，Y市实验中学举办迎新春晚会。主持人报幕：下面请欣赏初中一年三班的孔阙为大家表演舞蹈《韶华》。

熄灯，音乐缓缓推进，伴随几声竹风流水，舞台中央一个女孩犹如花苞中的嫩蕊，一点点舒展开。从她的肢体语汇中可见文学中的抽穗、拔节、破土等字眼。她的眼睛从朦胧到闪亮，从闪亮到妩媚，从妩媚又到妖娆，红粉色的眼影上点缀着盈盈金粉，那眼睛像碳，烫着观众。

校花孔阙，舞蹈对她而言是天生长在骨子里的。孔阙从小与舞蹈就是忘年交，她有舞蹈的天份。孔阙三岁时就有着超强的专注力，可以将一支像模像样的舞蹈跳完。她去过一些舞蹈班，无论哪个舞蹈班，只要有孔阙出现，就一定是老师的掌中宝，每个教过孔阙的老师，都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骄傲。

孔阙到家，什么蒸啊洗啊泡啊都结束之后，准点倚在沙发上足浴。她的脚曾被“整容”。去年，在美国一家整形机构做了垫脚背手术。一双脚是舞蹈演员的修养，伸出去要绷得弯弯的，不能像两只“铲子”，太没素质，业余。舞蹈演员的脚会说话、会探视，是情感到达肢体的最后一道延伸的程序。脚背不好，浑身短一截，即便你有两条大长腿，若没有配上两个高高的脚背也是徒有两条“麻杆”。孔阙不光做了垫脚背手术，还做了膝盖整形术。她的膝盖天生偏大，然而舞蹈演员是忌讳有两个大膝盖的。膝盖要小小的，含而不露地嵌在那里，一伸腿不能鼓包，最好要陷进去那种。孔阙的家人已经把“境界”或是“涵养”这些抽象类的问题用现代科技解决了。这世上，仿佛所有的问题都有其解决的办法，而且可以从及其快速又略带着小聪明的渠道中得到逆袭的机会。

按摩师反复揉捏着孔阙金贵的腿，五指千媚，带有取悦的意思。妈妈从环形楼梯下来，从茶几上扎下一块苹果递过去，孔阙一没伸手二没看去，只张开了嘴，将苹果没有知觉地接纳了。妈妈的眉梢总是欲透言辞，想要跟孔阙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罢了，走向书房，把一个正方形的盒子递给孔阙。孔阙清楚那是一盒妈妈犒劳她的礼物，眼梢轻轻扫了一下那个盒子，轻言了三个字，“放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