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覆
“陛下……”高楷心神错乱之际,竟然忘记自己要说什么,更加慌乱起来。
柳溪亭转而又给王氏和秋若兰施压,目光凉凉地扫过去,“你二人得陛下法外施恩,才能贬官眷为平民,否则早就被发卖为奴了!不思感恩,反而兴风作浪,几个脑袋够砍的?陛下圣明烛照,将尔等的行径尽数看在眼中,还不从实招来?”
母女二人吓得一哆嗦,她们原本所图是把秋若华拉下去,秋若兰能和李恒再续姻缘是最好的。实在不成,讨点封赏,回乡去日子也能好过些。
秋家败落得不光彩,往日里的亲朋都避之不及,日子艰难,秋长荣卧床需要人照顾,更是雪上加霜。
王氏母女往日都是被捧着侍奉的主儿,乍从云端跌落很难适应,又与家中儿子、媳妇龃龉,过得鸡飞狗跳、愁云惨淡。
是高楷再三许诺,办成此事会更胜从前,她们才壮着胆子来的。没成想,高楷是个绣花枕头,这么快就被柳溪亭驳得哑口无言,听口风,这些事官家早就知道了。
王氏赶忙哭诉道:“陛下隆恩,民妇哪有不感激的?这都是高指挥逼我们的,他拿刀子架在我们脖子上,强迫我们颠倒是非。他许诺说,只要扳倒秋若华、百里将军还有柳指挥,就有我们的好日子过,我们母女两个,根本反抗不了……”
秋若兰添补道:“他还说,秋若华就是揭发韩家,立功敕封宜人,我们可以照搬她的路子,揭发……”
秋若兰说着,忽然一阵干呕,忍都忍不住。
垂拱殿上众多眼睛都落在她身上,柳溪亭长久办案见多识广,笑得讥讽,“小娘子这幅样子,莫不是有孕了?”
秋若兰吓得直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吃了坏东西,闹肚子……”没说完,垂头又呕了两声。
皇后冷着脸吩咐,“是不是有孕,传医正来把脉便有分晓。”
官家脸色紧绷,皱起眉头,冷声吐出一个字,“传!”
根本不容秋若兰拒绝,几个小黄门把她按住,医正入殿,搭在腕子上片刻功夫向上回禀,“回陛下、圣人,此女脉相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如若有身孕,也是一月有余。”
皇后问道:“医正也说不准?”
医正如实回道:“臣不敢妄断,一月有余时间太短,脉相上或许有误。除了妊娠,痰饮、食滞等症,亦会出现滑脉,还是要结合信期是否拖延、口味转变等身体其他反应来参考。”
柳溪亭道:“今日距离五月初一,确实是一个月又十六天。”
他点到即止,可是大家心里都清楚,方才百里无咎已经说明,徐瑛目睹秋若兰与韩勇私会那天,正是五月初一,民间请天师符的日子。
两个人在天师观幽会,亵渎圣地,若真是就此怀了叛逆的骨肉,也不知是上天降罪还是施恩?
王氏和秋若兰也没有想到会如此,都惨白着一张脸,茫然无措,秋若兰更是瑟瑟发抖。
高楷闭了闭眼睛,丧气至极!自己办案以来,从未有过这样愚蠢又混乱的遭遇。
他与柳溪亭同在皇城司当职,明里攀比、暗地较劲,好不容易抓到对方把柄,想和楚氏勾结做一桩大买卖,若是成了自己也能更上一层楼!结果栽在这对母女身上,还栽得如此彻底,真是天不遂人愿!
官家一直沉着脸,殿中气氛压抑至极。
“罢了!”官家终于开口,声音冷漠,“既然作不得准,便不必再提了!秋若兰不守女德,私通逆贼在先;诬陷庶妹,妄告不实在后,罪大恶极,拖出去杖毙!秋母王氏教养无方、纵女为祸,另有苛待庶女、妄告不实,一并拖出去,脊杖八十,以儆效尤!”
王氏和秋若兰吓得瘫软在地,话也说不出来,被黄门堵住嘴拖出殿外。
秋若华看着她们被拖走,内心一时之间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李恒看过来的眼神带着安抚之意,示意她不必难过。
秋若华回之一笑,确实无须难过,一切都是王氏二人绺由自取。若非柳指挥早有防备,官家圣明烛照,那么此刻被拖出去杖毙的就是她,还有……
她遥遥望了一眼,百里无咎也在看她,眼眸中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秋若华不敢多看,匆忙收回眼神,垂下头去,耳中听到官家冷声斥责,“田罡这个皇城使当得越发糊涂了,什么龌龊事都能闹到朕的眼前!把高楷带下去,让田罡三日内给朕一个清楚的交待,否则就让他滚出皇城司!”
内侍应声,把高楷押出去。
“柳溪亭。”官家缓了声调,“晋大理寺正、武功郎、皇城司副使,会同三法司、审刑院,务必厘清季思义案涉案人等,不枉不纵!”
“臣遵旨。”
官家的目光落在百里无咎身上,沉闷的脸上有所缓和,微微牵动唇角笑了笑,“燕鸣。”
百里无咎应道:“臣在。”
“晋上护军,领冀州刺史、河北东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