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子
翌日石老太爷出殡,三舅舅五舅舅政务繁忙,两个大表哥辈分不足,其余女眷更不便出门,姜家便单派了姜衡前去送灵,聊表心意。
午后姜衡回来向姜老太太请安,还带了一则笑话。说是石老太爷的仇家,不知从哪儿寻了十几个不要命的市井流民,悄悄挤在看热闹的人堆里,拿臭鸡蛋和烂菜叶往灵柩上砸了个稀巴烂。
姜衡道:“当时人多手杂,那些人泥鳅似的转身就不见了影儿,赵大人在现场亲自安排缉拿,也没抓干净。前头捧灵的石大老爷首当其冲,被一桶泔水从头泼到脚,糊得眼睛都睁不开了,灵牌不慎摔了地,不知裂没裂。又怕耽搁下葬的吉时,少不得忍了。”
说完姜妙仪几个立刻笑起来,妙宁尤其痛快,拍手道:“活该,他们家欠的怨债还少了吗,现在可算遭报应了!”
姜老太太看了眼妙宁,眉头微皱,秦嬷嬷轻咳两声提醒。妙宁吐了吐舌头躲到符婉儿身后,不敢再大放厥词。
姜衡也看过去,“小姑娘家家说话可不许这么难听,真当三哥五哥不知道你们在永昌侯府的壮举?不过是老祖宗替你们拦了,才免挨一顿手板心,还不快收敛些。”
话是对着妙宁说的,目光却落到了符婉儿身上,“倒也真叫人吃惊,平日一个个娇生惯养的金玉人,发起彪来,嘴皮子竟这么厉害。母亲和嫂嫂们以后大可放心了,去哪儿都是称王称霸的主,谁也欺负不到她们头上。”
符婉儿只看老太太的脸色,本来心里也打鼓。老人家最不喜欢子孙在外强出风头,事情闹大了总归对姜家名声不好,外人还当她老人家教养的女孩不容人。但神奇的是,从早晨到现在,老太太一句责备的话没有,听了姜衡的话也只是轻哂一声,扭头与秦嬷嬷吩咐两句,秦嬷嬷去了回来,手里多了一张红色拜帖。
是以符婉儿一颗心落了地,自然不怕姜衡调侃。十足殷勤地拾起一块糕点塞他嘴边,笑呵呵道:“舅舅最近忙里忙外辛苦了,快请用。”
姜衡被迫咬了一口,她紧跟着端起一杯热茶递过去,服侍他饮了两口,又掏出帕子借他擦嘴。姜衡笑骂:“你这妮子愈发学坏,怕我训你,还强买强卖起来了,一块点心就想堵我的嘴?”
符婉儿皱了皱小鼻头道:“我知道舅舅要来,特地给舅舅留的,不信问外祖母和秦嬷嬷。我还说‘这点心甜而不腻,口感绵润又不压肚子,十舅舅在外头囫囵吃几口散筵恐不称意,拿来打打牙祭正好’呢。原想舅舅吃点甜的,更该嘴甜了,如今倒说这种话。”说罢背过身去,故意使气。
姜衡摇头,“好好好,如今罩着你的人多了去,我哪儿敢说你的不是。”一屋子人具笑了。
又叙了些家常不提,姜衡起身告辞,“儿子顺道去探望探望六哥,母亲可有话要带?”
姜老太太道:“只告诉他安心养病,不用惦记我,家里一切都好。”说完看了秦嬷嬷一眼,秦嬷嬷将拜帖送给姜衡。
姜衡粗扫了两眼,“这是?”
姜老太太道:“我以前在闺中相识的老伙计,嫁给了医官世家。她大儿子也是个杏林高手,颇有名气,如今受朝廷招任在太医院谋了个院判之职,阖家搬来了京城,才安排下住处。他们在京城人事不熟,你替我走一趟,尽尽地主之谊,若有不便之处且多帮衬些。”
姜衡掂量答道:“既是母亲密友,何不把人请到府上相聚,或者让嫂嫂们前去拜访,似乎更合情理些。儿子也不定有空。”
秦嬷嬷急忙给他使眼色。
老太太已然生气,“好个大忙人,当娘的还使唤不动了。”
姜衡赔笑道:“公主大婚在即,皇后娘娘亲口嘱托的儿子,儿子怎敢掉以轻心。”
老太太不吃这一套,“皇后娘娘那是看在你三哥的面子上奉承你两句,又不要你主持婚宴,你个打杂跑腿的倒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对自己的人生大事怎不见这么上心?”
符婉儿看姜衡一脸无奈,暗暗叹气,为十舅舅的终身大事,外祖母没少操心怄气,母子俩斗智斗勇好几年,谁也没说服的了谁。
到底孝字压一头,姜衡道:“待儿子办完手头的差事立刻上门拜访,母亲放心。”
见儿子服软,老太太反不是个滋味,挥手道:“照寻常长辈来往也是应当,总归看你自己的意思。”
姜衡沉默半晌,“儿子会看着办的。”行礼告退。
最后到底是怎么个拜访法,符婉儿没再听老太太提起,不过终日与姊妹们读书作伴,日子倒也悠哉。
转眼到下旬,天气转凉,小崔氏的肚子已十分笨重,稳婆奶娘陆续进府。崔氏的佛堂日夜诵经焚香,姜宏轩告了假,每天提早一个时辰下朝,到家第一时间去小崔氏屋里看望,夏姨娘和新收的通房梅儿也时时在床边捧盂侍奉,春熙斋上下,无不郑重尽心。
符婉儿开始筹备给表侄的诞生礼,李觅提点她,金银之物于小崔氏的身份稀松平常,倒不如亲手做的东西更有心意。符婉儿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