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居(下)
有所耳闻,根本没抱太大希望,觉得能识几个字就不错了。见老太太没继续拷问,心里松了口气,还是不要打肿脸充胖子了,虽然也不是半点墨水都没有,但外祖母能教出母亲那样的大才女,她那点死记硬背下来的东西根本拿不出手。
要说老天爷真是怪得很,给东西只给一半的,论长相,她六分似母四分似父,厚起脸皮可说一句差不了。但论学问,母亲的才华横溢,父亲的满腹经纶,她真真是哪个都没继承到。起初,旁人总因她父母的才名对她高看几分,稍加考究后却大失所望,曾经她常常为此伤心垂泪,觉得自己的出生就是个天大的错误。
如今想来可笑,但那时年少,自卑自弃起来,也真是身心俱疲。
夜色渐深。
姜老太太看着对面炕上缩成一团的符婉儿,心底轻哂,明明无聊得不行还非要陪她这老东西一起,偏又不像那几个丫头能言善道,只干守着,生怕打搅了她,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秦嬷嬷道:“李觅说这丫头觉浅,在老太太这儿倒睡得酣甜。”
姜老太太默默注视了一会儿,目光不自觉柔和起来,叹道:“抱回去吧。”一婆子上前来,她又叮嘱,“动作轻些,别吵醒了。”婆子弯腰揽住符婉儿的背和膝盖窝,慢慢起身,李觅替她行了礼,带着红萝阿若转身离开。
秦嬷嬷亲自送过去,回来后又忍不住抹泪,“果然是精神不足,放下去就醒了,怕我担心,还装睡呢。”
姜老太太道:“慢慢养就是了。”沉吟半晌,“再拨个稳重的人过去,回头你问问陈全家的愿不愿意。”
秦嬷嬷迟疑,“那些人手也尽够了,而且离得这么近,说句话就过去了。”
姜老太太坚持,“我看那主仆一个赛一个呆性,至于李觅,从宫里出来的,手段了得,能教人,却疼不来人,没得把好好的姑娘也带成一副硬冷心肠。”
秦嬷嬷道:“要不要先跟五夫人那边打声招呼。”老太太一向顾及儿媳妇们的体面。
但这次姜老太太的态度却很强势,“在我院里安排我自己的人,还轮不到她们置喙。”
秦嬷嬷便不再多说,只道:“过两天姑娘们按例来请安,这规矩婉丫头也该立起来,免得有失公允,我已经嘱咐了李觅。”姜老太太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这天一早,青如与几个丫鬟们在中厅门口候着,远远看见三个身量差不多的女孩子走过来,忙笑着迎上去,分别见礼道:“四姑娘、七姑娘、八姑娘。”一边往里引一边说,“姑娘们还没吃吧,老太太知道姑娘们肯定又会早到,吩咐小厨房多备了几份早膳。”
“特地空着肚子来的,知道祖母这儿的厨子手艺好,回回来请安不吃得肚圆皮撑可舍不得走。”
“七妹一见面就催我们快些走,生怕来晚了赶不上热乎的。”
说笑间一行人进了右次间。
四角桌换成了更大的圆桌,透汁儿的虾仁拌土豆泥蒸饺,撒葱花的青叶汤小馄饨,红枣糖蒸馒头,冒油的三层小笼包,煎炸的肉饼薄薄一层格外酥脆,薏仁南瓜小米粥配酸腌萝卜丁……热气腾腾的吃食里三层外三层的摆开,氤氲间满是烟火气儿。
三个女孩进来都愣了下,自然不是因丰盛的膳食,而是多了一个人后,原本熟悉的地方就说不出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姜老太太坐在上首,旁边正是符婉儿,她听到姜妙宁的声音,早早站起来迎候。
三人居左的姜妙宁率先笑出声,“我就说你们两个要看傻眼吧,来了这么个神仙似的妹妹,可要把咱们都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