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人(下)
歇下,陈阿婆还跟以前一样守在床边哄她入睡,她虽不习惯,但也不忍扶了老人家一片心意。
正越睡越精神之际,后院突然传来几声嘶鸣,是马。
陈阿婆一拍脑门,惊醒过来,“哎,竟把那货给忘了,今儿一天没吃粮,可不得闹人。”
符婉儿不禁奇怪,“阿婆还养了马?”乡下人少于养马,多是牛羊、驴、骡这样的牲畜。
陈阿婆摆手,“哪里是我养的,先前遇上个怪家伙,非要用马换我外头水池里养的鱼吃,我心想那鱼值几个钱,这马可看着不便宜,万不敢应承。见那小子馋得很,便煮了一条送与他吃罢,谁知他又说自己要往山里去耍耍,不方便骑马,丢下马就走了,原说很快回来牵走,但好几天了也没个人影。你说我老太婆是不是亏大了,舍出去条鱼不说,还费了好几十斤草粮。”
符婉儿失笑,“阿婆总是这么心软。”
“姑娘先睡吧,我去喂饱那货,不然没个消停。”
“您年纪大了,让外头的下人帮您吧。”
“哪里用得着他们,我还硬朗着呢,况且那马娇贵得很,我怕他们喂坏了肚子,届时不好还给人家嘞。”老人家出去没一会儿,马果然不叫了。
这一觉她睡的难得安稳,只是床太硬,早早就给痛醒了。想到乡里没那么多讲究,便随意披了件衣裳往后院去活动活动筋骨。但没一会儿又悻悻地退了回来,她倒忘了院里还有匹马,前世学骑术吃了不少亏,不怎么敢和这样雄壮的马打交道。
用早饭时不见陈阿婆,符婉儿询问,红萝说:“好像是那马主人找马来了。”
陈阿婆很快回来,大骂道:“混账小子,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丢下银子就跑了!”符婉儿默默听着笑了笑。
用完饭陈阿婆坚持要送符婉儿一程,到了村口轿子换成马车。
红萝扶她上去,“姑娘小心。”她弯腰迈进车厢,头刚钻进去又退了出来,不禁回头看了眼。
红萝无奈,“春燕说身上不好,就不来送姑娘了。”
符婉儿嗯了下,“走吧。”
但马车驶出没多远,便听后面有声音追了上来,是春燕,她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着,“姑娘!姑娘!”
符婉儿连忙让马夫停下,半个身子探出车门外急道:“当心摔了!”
春燕跑过来拉住她的手,哭道:“我知道姑娘是为了我好,但伺候姑娘这么多年,从未想过会跟姑娘分开!姑娘那么小,我一点点看着陪着长大,还以为能陪着姑娘嫁人,帮姑娘照顾小公子,如今突然就要离了我,叫我怎么舍得啊?”
符婉儿亦是泪水潸然,“我明白,都明白。我只是怕……怕,”强忍下心底的苦楚,“你好好过日子吧。”
春燕泣不成声,“姑娘也…要好好的,别再叫人…欺负了!”
马车终是远去,符婉儿犹自伤神。
红萝关切道:“姑娘宽心,以后的路还长着,总有机会再相见。”拿出手帕为她拭泪。
符婉儿低叹,“我与她这些年可谓相依为命,这一去没个在准头,难免伤感。”
红萝道:“只要心是近的,人离得再远也是不怕的。”
符婉儿不由侧目,许是跟李觅待久了,耳濡目染,她身上也带着一股沉静祥和气,加上容貌清秀可爱,相处时叫人舒服。前世虽也带了她去京城,但到底不比春燕亲近。后来出了那档子蠢事,为了她的名声,也为了保全红萝的性命,外祖母便做主将红萝送回了苏州,自此她们再也没见过。
符婉儿拍了拍她的手,暗暗决心,这次定不会再叫你跟着我受辱。
马车行至半途下起雨,符婉儿看天色阴沉,恐下得更大,便打发随从找了个茶水店避雨。外头搭着厚实的棚,已经坐了好些路人,符婉儿戴上帷帽下了马车,红萝跟在身边,婆子与小二要了个二楼的雅间,一行人待要进店里去。
后面传来马蹄踏水声,来得很急,红萝连忙护着符婉儿躲开。
符婉儿不由侧目,见有个小二打起伞迎上去,“爷要喝点吃点什么,是在外头棚里还是进店?”
那人下了马将缰绳扔给小二,咳嗽着,“店里,随便上点热茶热食。”抛出几块碎银。
小二道:“看爷浑身都湿透了,要不小的给您找身干净衣裳来,您舒舒服服泡个澡?”
那人摇头,“免了,拿个帕子擦擦省事。”随小二进了店,与符婉儿一行人错身而过。
“姑娘?”红萝奇怪道:“我们不进去吗?”
符婉儿猛然回神,“走吧。”期间一直心不在焉的,等雨势渐小准备离开时,又突然问了一句,“我们还有多的蓑衣吗?”
红萝没多想,“应是有的。”她却又没再说要做什么。
下楼时,躲在帷帽里的眼睛忍不住四处搜寻着,一个没注意,脚下踩空整个人往前栽倒,幸而红萝反应快,一把扶住了她。但不止是红萝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