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打气，但阿也却孤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呆愣地盯着球鞋发神。婷婷发觉她不对劲，碰了碰她的手肘，一边整理鞋带，一边问道：“阿也，你怎么了？昨天中午接过电话，就一直心神不宁。”

阿也闻声，舔舔嘴唇，只是摇头。

婷婷蹙起眉头，试探地问：“是家里的事？”

阿也没有说话，沉默以对。

婷婷刚要说些什么，只见铃声忽然响起，加布先生走到人群中，与球员互搭肩膀，鼓舞道：“我要看到你们在球场上的热血激情，听到球迷们的呐喊狂欢，让我们把上一场比赛的胜负得失抛之脑后，尽情享受接下来九十分钟的拼抢。孩子们，在我心中，你们是冠军，你们是英雄。冲吧，在球场上拼搏！”

加布先生走过长廊，来到球场上，他先与对方教练握手后，再走到教练区。也许是多年以前在阿根廷踢球时，从教练那言传身教养成的习惯，加布先生习惯坐在教练席位上观看场上比赛，而非站在边线处指挥。

尽管现在的足球已与当年大不相同，许多教练都会站在场边对球员指手画脚，镜头里捕捉到的场面十分滑稽，手舞足蹈就像一出精妙绝伦的哑剧。教练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想表达自己对比赛的积极态度，想要借此带动球场拔剑弩张的战争气氛，以及给裁判施加压力，其实真正战术指导方面早在场前就已经安排得当。

对加布来说，场上不做任何干预，尽量让球员保持平稳心态，等到比赛结束后再做复盘，这是他儒雅气质的体现。

但这场比赛加布先生却一改从前，他频频从坐席上站起身，走到教练区域，来回踱步，显然对场上情况忧心忡忡，甚至裁判还曾走到他面前，警告过他两次，切勿越界干预比赛。

上半场最终以零比零的僵持局面暂时结束，加布先生听到背后看台区有不少观众连声抱怨，觉得无聊至极，三十元的票价不如看场电影。

加布先生跟随球员走回更衣室，见球员们各个怏怏不乐，显然窝了一肚子火。他刚一进屋，就听见有人问：“赵也，你怎么回事，上半场错失两次单刀球的绝佳机会，你连停球都停不好。”

另一人看见加布先生，便添油加醋道：“加布先生让你做前锋，由你破门，可就凭你上半场的糟糕表现，我们还能相信你吗？”

加布先生没有说话，只是走到白板前，将上面画着的布局图一一擦掉，他的动作极慢，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等待阿也的回应。他知道自己无法替阿也说话，因为队员们批评得在理，上半场没有得分的主要责任都在阿也身上，球员们已经将传控打得相当精彩了。

但加布先生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来阿也的答复，只听座中另一人忽然开口解围，“我们今天后防线做得很好，对手好几次极具威胁的配合，都被我们抵挡了。”说话人是前队长李旭，他用余光瞥了眼阿也，见她只是耷拉着头，一言不发，神情极为淡漠，忽而又笑道：“你们不知道‘天宝七中’外号‘小蜜蜂’吗？别看他们实力一般，但近几年的比赛都是强队杀手，会蜇人。”

李旭的话显然缓解了更衣室的紧张气氛，球员们不禁抽了抽嘴角，难免笑出声来。

阿也得此空隙，才长叹一口气，似乎要将心中所有污浊之气全都倾泻而出，继而她缓缓抬头，视线扫过众人，淡淡说了声，“抱歉，大家。”

李旭本想顺着她的话头继续安慰她，但她却忽然站起身来，竟将球衣脱下，露出里面的白色短袖。“教练，下半场能让罗荣替我吗？”她的眼里噙满泪水，让人不忍回绝。

*

四月的双河已经晴空万里，而四月的宝林却依然淫雨霏霏，好像宝林的天从来都没有蓝过，永远都蒙上一层暗淡色的灰。

宝林没有通火车，阿也只能像离开时那样，乘坐将近十个小时的大巴，从双河到宝林，回到那个生她养她的故乡。

临近村口时，阿也走到司机身后，让他拐个角，在前面的大树底下停车。阿也下车时，已经将近中午十二点了。昨夜下了一整晚的雨，道路泥泞，阿也穿着来时的布鞋，在脚下套了两个地上捡来的塑料袋。山中小路盘桓曲折，丛林茂密，纵横交错的枝叶遮挡了天空，永远也看不见日头。

迎面遇上几个哼唱山歌的村民，手拿镰刀，背篓里全是木柴，他们一见阿也，便止住了歌声，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长鞭一下下地抽打着阿也的身躯，阿也不明所以。其中有个约略七八岁的小孩走了好远的路，突然转身叫了声阿也的名字，他的声音可真好听，就像灌了新鲜蜂蜜，阿也忍不住回头，却冷不防地被那小男孩用石块砸到手臂。

“□□！”那小孩冲她怒吼，继而走在前方的几名中年男性立即捧腹大笑，嘲笑声不绝于耳，散落于充满瘴气的污浊之地，亦如针刀般扎进阿也心中。

阿也走了半个小时的泥泞山路，终于抵达家中，她还未进门，便嗅到一股浓烈的烟味，她有些后怕地推开门，一眼看到院子里蹲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