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图小说
会员书架
首页 >女生耽美 >辞色将晚 >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页

自那一觉醒来的时候,好像就已是隔年。

娘娘送来的丫鬟温柔得体,行礼自称为“书见”。

嬢嬢深进浅出,平日这大宅里几乎看不到什么其他妃嫔。太子爷偶尔来几次只是坐坐叙话,并不怎么留宿。

只是,娘娘走时的话一语中的,回去后便倚靠在床上连年药理不断,病重时连床都起不了了。

如此四五年,嬢嬢时常带寻鲤去看她,坐在床边说一些从前的话。她站在一边听着,脑海里便不自主的浮现出嬢嬢口中,初春红墙嫩芽,瓦罐封雪煎茶,垂髫描红,倚几袭书的样子。

“那宫墙那么高,见那春芽独自生在琉璃瓦上,在微寒的风里打颤。便知高处不胜寒。”娘娘说得很慢,就像是满满的一壶水细细向外面熬出来。

她从娘娘那里出来,时常看见阿念站在荷水亭里向湖中望着。一开始是一个小小的人,眸光似水,沉默不言。到后来少年逐渐长大,背手而立,夫子大人们站在他身后恭候敬礼,称一声“太孙殿下”。

隔得远,她总是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但是他越生越俊俏,实在是世上无双的玉公子,她每次看着心里都不免欢喜。

她去给阿念伴读,只是夫子讲的实在是深奥又快,阿念又习惯话讲不多。她跟得吃力,没一会就要睡过去的。

那时候太子伴读正是顾侯次嫡孙,顾南墒,那同样是个说不动打不动的木头。唯有拿那位嫡幼女打趣时才能看见他或是愉悦或是簿怒的神色。

另一位太子伴读于她大概有些臭味相投的,那是长孙家的子侄,长孙无忌,他也是为正儿八经的世家贵公子,只是实在是不学无术了一些,天天带着她东闯西跑偷鸡摸狗。偶尔玩过了一些他就会被推出来做挡牌剑,大人们都是乐意相信是长孙公子做的这些事情,毕竟她在外人面前向来循规蹈矩恪守礼数。

唯有嬢嬢最了解他,每当她扒着手低着头满口谎话,嬢嬢总是不甚赞同地看着她。

嬢嬢很聪明,总是能看透她的一切术法。只是她向来心软,最多不过是不清不重说两下。

这些年,阿娘果真从来没来看她,一开始她倒是也会半夜惊醒起来哭着要找阿娘,可是越长越大她反而已经渐渐模糊了。嬢嬢说他们现在正在沙壁戈滩里驱御外敌,是无暇分身而不是故意不来的。

她其实都知道,她渐渐长大了,有些事情也可以自己去分辨去明白。

除了……自己对阿念的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情感。

她九岁那年,缠绵病床多时的太子妃娘娘还是没能挺过那个异常寒冷的初春。她即将要走的时候好像早有预感一样,白到几乎要透明的脸颊上挂着一抹有气无力的笑意,勉力坐起来打发阿念和她去前厅拿几块糖果来。

她应下,急急地冲出门去,甚至还被门槛狠狠的扳了一脚,也顾不上整理仪态,只是撑了一下书见的手便跑去前堂取糖。

她跑得那样快,只听见风声刀一样穿过耳朵,什么都听不清楚,甚至没有发现阿念根本就没有追上来。

她还记得那天前堂果盘里备的是梅子糖。

娘娘曾经说过,那是江南里阴雨天缠缠绵绵的味道,是一段记忆里沉沉浮浮好似还长存着的味道。只是可惜她一个江南女子,因家族荣耀自小离家进宫中教导,许久不曾回到那场梦里了。

她抓着糖,顾不上手心甜腻便要向外跑去,只是人刚刚到大堂门口便看见丫鬟仆妇低着头垂泪,书见跪在她面前,想要笑着却哽咽着柔声说到:“小姐,娘娘她,终于解脱了。”

她不知道是怎么行尸走肉地回到后院,只知道那糖在她的手心里化作一片腻腻的水,流进了袖子里、沾在胳膊上,而泪早就一道道地留下来模糊了视野了。

好多人都跪在房门口哭,丫鬟小厮们忙上忙下布置白色的丧布。

阿念就站在门口,他低着头不知在看什么想什么,却是苍白着脸一滴眼泪的没有掉。见她来,他抬起头来,声音嘶哑地说了今日的第一句话:“把糖给侧妃娘娘罢。”

满屋子就是飘荡的白布,窗子打开着,香熏了起来。宫里来的准备后事的嬷嬷女官前些日子就在府中住下了,如今只在屋内跪着不言不语。

嬢嬢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喃喃地说一些没有头脑的话:“长澧,我都知道的,我从来都知道的。”她笑出来,却罕见的带着哭腔,“我会,好好的把你的孩子看大,再不会叫他吃你我受的苦了。”

她有些怕,却还是上前去。只是糖已经化干净了,又怎么把糖给侧妃娘娘呢。

“是不是,是不是芷梦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就能追的上娘娘,把糖给她。”她把手给嬢嬢看,哭着问道。

嬢嬢握着那只手,呆呆地看她手心里的一点糖渣:“不是的阿梦,你已经做的够好了。”她倏然抱住她,那么用力、那么用力,好像要给她一股子力量似的,“阿梦,长澧把最后一点福祉留给了你,你可以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