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腑之言

P行的位置比RCL还要偏僻一点，洛闲漪从地铁站出来照着导航找了快十分钟，才在一个破旧的广告牌后，找到那座大厦的入口。

老式写字楼的电梯吱呀作响，按钮多半也褪色了，洛闲漪艰难地辨认13层时，几个皮肤深棕色的外国人进了电梯，熟练地按了楼层，写着“13”的按钮便亮起了浅黄色的灯。

也是去P行的吗？洛闲漪好奇地看了几眼，应该是一家三口，父母带着一个看起来已经六、七岁的男孩。

跟H港人比起来，他们的身材都很高大，炎热的三伏天里，还穿着厚厚实实的长袍。

注意到她的目光，三人也报以善意的微笑。

男孩腼腆地指了指电梯，提醒她按楼层。

洛闲漪笑了笑，用英语回答：“我也去十三层。”

也许是造访P行的H港人很罕见，那对夫妻也讶异地打量了她几眼。

“叮”

十三层到了，洛闲漪跟着他们出了电梯。

这座楼龄接近50年的大厦自然是没法跟环球贸易广场比较的，洛闲漪走进P行大门时，仍是被泛黄的墙壁、开裂的接待桌和天花板上摇摇欲坠的风扇震惊到。

很难把这样一个装修简陋的场所跟银行联系在一起。

她快步走到接待处，用英语简短说明了来意，来自P国的文员让她稍等片刻。

在她等待的几分钟里，又有一对身着长袍的爷爷奶奶拄着拐杖走了进来，他们站在离洛闲漪一米的距离后绷紧嘴角，老太太的手里紧紧地攥着黑色的布包。

P行的空调只能说聊胜于无，在室外温度达到35度的天气里，光是站着，洛闲漪额角已微微出汗。

好在不一会儿，文员便领着两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那两人微微躬身，满脸笑意地走向洛闲漪，递上了名片。

她快速瞥了一眼职位，正是P行的行长和风控总监。

“洛小姐，请。”交换名片后，两人带着洛闲漪穿过办公区域的门禁。回到接待处的柜员撕下一张白纸，快速在上面写下了筹号，递给了老夫妻。

漫长的访谈持续了快一个上午，行长和风控总监都很配合，聊完一圈，洛闲漪不得不承认，P行的处境比她了解到的还要艰难。

“如你所见，我们在H港开设银行，本来就没法像传统商业银行那样靠商业借贷盈利。”

“我们的存在，不过是为了身处H港的同胞，能够接济P国的亲人。”

“我们或许离开了家乡，但绝对不是逃兵，也绝不会对家人弃之不理。”

这两个多小时，行长的目光一直专注地落在她身上，他的眼神很澄净，对窘迫的现状也不加掩饰、坦诚相告。或许是那眼神太过真诚，洛闲漪也大着胆子，问了一个堪称冒犯的问题：“在这样的财务状况下，贵行是怎样筹划到资金研发电子支付系统的？”

“我们的国家提供了一部分的补贴，我们也向总行申请了借款来聘请专业团队。”行长脸带微笑，平静地陈述。

“这些其实也不够，我们还联系了许多在H港从事IT工作的同胞，他们愿意无偿来进行一些辅助性质的工作。”

支付系统与其他系统不一样，除了需要实现基本功能，还有很多金融规管上的限制。

刚开发完成的支付系统，受到银行协会的制裁实在太过正常了。

洛闲漪略加思索，说道：“据我所知，贵行被银监会暂时停牌了，但为什么还有客人前来办理业务？”

“我们只是暂时无法将资金转至境外，在H港的业务是不受影响的。”

风控总监解释道：“像客人来存取现金，都是可以正常操作的。”

把两位高管送走后，洛闲漪对着几百页的银行条例开始发愁。

这份报告的困难之处在于它会被呈送至银监会，如果银监会有任何疑问，都会直接与她联系，直到拿到满意的答复。

类似的项目，别说事务所，恐怕在H港也不常见。没有人会知道在银监会眼中，做到什么程度才算足够。

这是一个只能靠自己摸索的任务。

此后数日，她无暇他顾，日夜颠倒地泡在银行条例里，大海捞针般找出每一条与此相关的规定。

P行的员工下班很准时，她不好意思耽误他们，只得把电脑带回家继续工作。

第二天清早再卡着P行开门的时间提前到达，出乎意料的是，还有比她更早到的人。

“洛小姐，早上好。”行长端着一杯咖啡，跟她打招呼。

这是每个早上都会发生的事情。

洛闲漪把合规的内容分门别类地理清楚的时候，已经是两周之后。哪怕行长和合规总监都在全力配合她的工作，仍是有很多疑问得不到解答。

尤其是技术相关的问题。

时隔半个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