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猫06（完）

我的父母是为了我的幸运，在我眼前死去的。

那时候Port Mafia的首领因为死亡临近的恐惧，偏激又暴躁，经常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命令下属展开大规模屠杀。在我升入国中的时候，战况已经激烈到时常能在城区听见炸弹的轰鸣。

我的父母已经申请了调职，正欲带我前往东京读书，在一个平凡的周末，收拾好行李，驱车驶出这座越来越混乱的城市。

不幸又俗套的发展，甚至到了滑稽的地步：车辆踩中残余的地雷，将我们一家三口掀翻在地。

即便是这样的危机，我依然活了下来，通过我的异能力：用父母双亡的不幸，换取了活下来的幸运。

这也算是幸运吗？

父母的身体因为爆炸，“正好”堆叠在我身上，让我在那样的轰鸣和爆炸中，奇迹般地完好无损，只有耳朵里持续不断的嗡嗡的声响告诉我方才发生了什么。

*

都是我的过错。葬礼大概是黑白交错的，但或许是我那时年岁尚小，记忆里始终灰蒙蒙一片，看不清前来吊唁的亲友的脸，也看不清父母的遗容：恐怕是带着怨恨的表情。

我不应该活着的。如果我不在神明座前许下那样贪婪的心愿；如果我能像太宰治一样，拥有“既像神明，又像恶魔”的智慧，或者拥有把不上保险拴的□□揣进怀里都毫无畏惧的勇气……我的父母是不是就不会作为“为了让我活下去”的代价这样悲惨地死去？

*

“小姐分明更想和我的死亡在一起呢。”

太宰治是以新上任的森首领的亲信这一身份加入港口黑手党的，在第一年不可避免地遭到旧党的暗杀。

我和太宰治从相遇相识，跳过相知，心照不宣地开始恋爱。他又是惯会得寸进尺的家伙，和流浪猫一样，在我放学回家的时候，时不时就能从浴缸、沙发、厨房等奇奇怪怪的地方捕捉到一只黑泥精。

因此，撞见刺杀现场也是可以理解的。

太宰治的下属动作麻利地把暗杀者的尸体搬走，又勤勤恳恳地打扫我家的卫生，走之前甚至喷了空气清新剂，熟练程度可见一斑。

我还在对着方才血泊的位置发呆，冷不丁听见打完电话的太宰治若有所思地望向我。他的视线和他偶尔夸张的言行完全不同，像冷冰冰的手术刀，剖开我的血肉，将我的一切都看了个彻底。

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垂落在身侧的手指习惯性蜷缩一下，太宰治重新披上西装外套，声音还是一贯和跳舞一样活泼：“森先生让我去加班，今晚不会回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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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一晚没有捕捉到黑泥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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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太宰治在一起后，我便很少使用异能了。在今天摔了第六跤后，我终于在横滨的一个废弃垃圾场看到了黑色的背影。

我踩过轮胎、瓶罐、电池、甚至野狗的残骸，跌跌撞撞地追着太宰治——那一定是他，我笃定地想。

“太宰！”

体测从来不合格的我在这样一段障碍跑之后，呼吸急促起来，胸口起伏间，感觉呼吸的空气都是苦的，我抓着太宰治的手臂，他没有缠住绷带的左眼眯起，很冷酷地看着我。

我应该害怕的。

“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海鲜自助，晚上一起去尝尝吧。”但我最终这么对我的恋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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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都是这样，从来都是我率先妥协。

不管是哪一个太宰治，都是这样。

*

我已经没有力气支撑酸软的双腿了。太宰治直起身的时候视线掠过我半跪着的双腿，背过身蹲下来，浴衣的衣摆落在潮湿的沙滩上，他用一种平静而和缓的语调安抚我：“让我背着小姐赔罪吧。”

他的侧脸在深夜里像一尊被月光打造的塑像，精致而无生气，睫毛长到我的女同学都会嫉妒的程度，在下眼睑打下一片阴影。

太宰治用手捉住我的脚踝，把我固定在他的背上，我的胸膛贴在他如同枯瘦的树干的脊背，那一节脊柱就是枝叶凋零的树枝。我们的心跳声逐渐重合，在寂静的横滨的夜晚，他的呼吸声仿佛就落在我的耳边。

“太宰治，如果你死去了——”

我的嗓子好像吞了海边的沙砾一样，又干又涩，说到一半又空落落地闭了嘴，视线失神地穿过太宰治的肩膀，望向被两侧的路灯照亮的街道，看不到尽头，和深不见底的大海一样，和我从来看不透的恋人的心一样。

只不过太宰治可以背着我走过这样长的街道、我也可以再也不前去海边，但我面对恋人，就像头脑发昏、一无所有的赌徒，一心巴望着往海里纵身一跃，有一种孤注一掷的绝望。

*

原来如此。

太宰治将已有的线索串联，未来的我“杀死”了那个好运的家伙吗？啊啊，他回想着初见时少女快意的嗤笑、在他离开后那两日恍惚的神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