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正盛,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偏偏脚下又生了寒意,直叫人犹疑不决,不知道该倾向哪边。
“我没有别的意思。”他的语调很平和,仿佛刚刚生气恼火的人不是他一样。“我只想告诉你,我答应过你的事,都会做到的。”
没有刻意讨好,也不去解释此情此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说话的态度就好像这根本不重要一般。可分明这么难的事情他依旧做了,却是完完全全放在心头了。
“七爷,奴婢这样的身份,不值得。”不知怎的,她心下竟然柔软起来,看着他眼中的红血丝,不忍再那般逆了他的意思。
“你什么都不用想,安心在舒贵妃身边待着。”靳繁还想说些什么,但到底还是怕吓到她,话就只说了一半。
云栖还想反驳与拒绝,却见他不容她再说话的样子,也只能假意顺从了。
说起来是回宫,但云栖心里清楚,于自己而言,这不过是从寒梨寺到芷霄宫,境况上是有天差地别。可于靳繁而言,他如今大了,几乎不能再宿在宫中,已然在外建府,按照规制,十天半个月去后宫给娘娘请安都算是太过频繁。
因而,云栖一直在告诉自己,躲过了这几天,便没有什么好再怕的。他也到了成事的年纪,再不迎娶王妃也堵不住悠悠众口。那些情情爱爱、痴男怨女,便叫他自己经历一回后再知道他如今不过是未见过世面罢了。
七爷却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思,也没有因为此番回宫后又是一旬一旬地见不着面而难过。
他不过是卸下了满身的防备,很是认真地看着她。每次都是这样,每一次将人看见眼里,就好像看得再专注一些,它就能供自己撑得更久一点,好熬过那漫漫长夜,熬过下一次的等待。
云栖不知道他的深情来自何处,她只知道这荒郊野岭的地方,他只要再不冒犯自己,便也随他去了。
回来的时候,她与他同骑一马,只听见耳旁风声呼啸,吹得她的碎发竟飘洒到额前。
山间风光无限好,她却无心欣赏,只是背挺得很直,不想再贴到后面的人。后面的人似也像个君子,也存心留了距离。她只看见山谷间有花飘散,蓦地只觉得头顶上落了一下,她伸手去摸,却什么都没摸到。
只听见他在后面轻轻笑了,她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恼红了脸,又知道他的坏心思,越是反应大,他说不定又来几下。就只能装作不知道,想混过去。
“我方才与母后说,若是不让你跟我出去,我便打断隋末的腿。”
云栖惊得回头看他,这人如今虽是个有响当当名号的七爷,可孝道在此,他竟敢这般跟母妃说话。云栖明白娘娘也对隋末母子的事情不高兴,还好没被知道他们已有要人的心思,只是让七爷觉察到隋末不对劲,娘娘怕他疯起来,这才允的带她出来吧。
“七爷,奴婢都说了……”
“他什么心思我一看就知道,你再为他说话,我回去就打断他的腿。”他的语气已是不善,不过是看着云栖瞧不上隋末,他才有这般好心性。
“七爷怎的来时骑得如此快,回去便像驴转磨似的。”云栖不想再跟他这般待下去,话语里也置了气。
谁知他竟听进去了,扬鞭立马,云栖顿时惊叫起来,因着马儿猛然向前的冲劲,她竟一下主动落进他怀里。她怕得一下抓紧他的手臂,靳繁也顺手将她牢牢环住,竟是笑出声来。
云栖回头瞪他,只恨风如此大,怎么不叫他笑岔气?
一路奔袭,片刻便回来。
先到的旁边的树林小径中,可不能给人看见。
他才没有不知味,不过笑得恣意,只觉得片刻也很满足。倒是云栖气呼呼地不会下马,硬是要自己来,跳下来的时候却是脚一轻,往前歪去,若不是自己站住了,便又歪进他的怀里了。
靳繁笑眼盈盈,颇有一种可不关我的事的无辜。
云栖却恼了自己,提起裙子就走。
“云栖,是那一边。”
身后,他的声音终于恢复了正常,他的眼底却不怎么清朗。
沉静也罢,爱生气也罢,只要是云栖,他便欢喜。不过,不管是什么样的云栖,都是他的云栖而已。旁人若生了不该有的心思,眼睛若是长在了她的身上,一而再再而三的话,他靳繁定是饶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