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花
黑色的怨气尖啸着,铺天盖地侵袭而来。白棠一袭单薄白衣,如同狂风暴雨中一点微弱的烛火,很快便被吞没于其中。那自称“如絮”的女子,顶着李燕子的皮囊,额上的诡异红纹逐渐在整张脸上蔓延开来,同时,她的身后逐渐浮现出了一个形貌奇特的黑影。
那像是一只只有单翼的鸟,是早已在世间失去踪迹的族裔——蛮蛮。
如絮发出凄厉的长啸声,如怨如泣,贯耳穿心,似乎在控诉那个负她真心、弃她不顾的情郎。而她周围,那怨气如同剧毒的墨汁,所及之处飞鸟坠地,草木枯萎,生机尽毁。唯有姻缘树上,满树红丝飘摇,黑气萦绕,枯枝败叶沙沙作响,却没有一片掉落在地,十分诡异。
就在怨气遮天蔽月之时,一道浅浅的白光如涟漪般,在这风暴中心扩散开来。紧接着光芒大盛,磅礴灵力如海潮雪浪横扫四周,将浑浊怨气一扫而空。如絮的尖啸戛然而止,她艰难地回头望去,见白棠遥遥立在她身后,神情平静,无悲无喜。白棠伸出一指,指尖所向是一截冰凌,刺入了如絮的后心。伤口处流出的不是鲜血,而是丝丝缕缕的黑气。
如絮的眼神逐渐涣散,眼中的赤红色慢慢消散,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化作了两个字:“长欢……”
如絮倒在了地上。白棠走上前,合上了女孩仍旧大睁着的双眼,将她抱起来放在了容娘的旁边。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凛川好端端地站着,便抿了抿嘴,沉默地望着这对永远不会再醒来的母女。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伸到白棠面前,摊开手心,是一颗绿光莹莹的珠子,灵气充沛。那只手缓缓后撤,将白棠的目光从容娘她们身上引开了。
“那棵老树是空心的,里面有颗珠子。”凛川说。
“青鸟的内丹。”白棠脱口而出的话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两人对视一眼,凛川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只是平平淡淡地说道:“她很明显不是青鸟。”
“她是……蛮蛮。”白棠莫名地对这个族群有些熟悉的感觉,她暂且把原因归于水神向她讲述过的故事:“我师父讲过,这个族群几乎销声匿迹了。”
“你似乎对羽族们很熟悉。”凛川状似无心地提了一句,“蛮蛮,我有所耳闻。一千年前凤凰身陨,苍梧败落,羽族流散。蛮蛮一族后来的日子,确实不是那么好过。”
白棠无端地感到一阵心悸与悲凉,一闪而逝。“是吗……”白棠忽地望着凛川的眼睛,好奇道:“你如何得知?”
凛川轻轻哼了一声:“论年岁,我可比你要大许多。”见白棠伸手要拿走珠子,凛川拳头一握,手臂举高,微微一笑:“我发现的,就是我的。”
白棠急得跳脚:“给我!说好的我当老大你是小弟,听我的,都听我的!”
凛川不理会,只是几个转身,左右闪躲,像是在逗着白棠玩儿。
“凛川!有本事我们再比一场!”
“白棠,你作为老大,欺负一个病号小弟有意思吗?”
凛川似乎还逗上了瘾,也吃准了白棠不会粗暴动手,躲闪腾挪得不亦乐乎。想到前几天的遭遇,凛川感到格外地解气。
可惜,他很快栽了跟头,字面意义上的。他一屁股摔坐在地上,白棠收回施法的手,大笑起来。凛川恼怒:“三岁小孩儿!”
“你五岁不能再多了!”白棠叉腰大喊,歪了歪头,又道,“凛川,你是不是想吞了那颗内丹,让自己的伤好得快些?”
凛川动作顿了顿,没回答。他确实存了这心思。现在他连化人形久了都会感到疲惫,他希望自己至少能恢复到日常行动不受阻碍的地步。
白棠继续道:“你把那颗内丹给我,我帮你疗伤。”
“你?你有什么办法?”凛川只当白棠是在哄他,并不答应,只是懒洋洋地就着摔在地上姿势,席地而坐。他又感到有些疲倦了。
白棠几步跑到他跟前,面对面坐下。她左手从衣领下扯出一枚晶莹剔透的泪滴状红色吊坠,握在手心,另一只手的食指点在了凛川的眉心上。
凛川皱了皱眉向后躲去:“你做什么。”
“别动。”白棠毫不留情地一指戳在了凛川的眉心,指尖滚烫,惊得凛川浑身一哆嗦,“信我信我,真的有用,你别动。”
那热度顺着眉心往下,如暖流般流向四肢百骸。凛川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冬日里温暖的阳光下,一动也不想动,只想躺下来眯着眼睛晒太阳。一刻钟后,白棠收回手,藏好吊坠,问他:“怎么样?是不是好一点?”
凛川活动了一下手脚,又将灵力在体内运转了一周,畅通无阻,更是比原先顺畅了些,精神也比之前好了一些。他眯了眯眼睛,盯着白棠:“看起来你比这颗珠子管用。你就不怕我恢复了之后,把你当点心吃了?”
“你若是能吃了我,我也认了。修仙者生死有命,气运在天。”白棠笑嘻嘻地说,“可是我又岂是那么容易被吃掉的?”她站起身,施法清理掉衣服上的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