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黑瞎子接上话茬，一只手把炮仗似的秦慨牢牢按在了原地，“但秦老板过来算入伙，又不是卖身，所以这消息怎么给，什么时候给——”

他笑起来，用力拍拍秦慨肩膀：“她说了算。”

“她说了算？”

洪鼎山险些气笑了，连秦慨自个儿都听傻了几秒，回过神后一个劲儿地用胳膊肘怼他，低声道：“刚这会儿就撕破脸，你他妈疯了？”

洪鼎山呼噜几把脸上的络腮胡子，摇着头叹起了气：“黑爷啊黑爷，这是咱们自己的地盘，你不拜玉帝拜城隍，没了轻重啊。”

说着把两只铁核桃往桌上一拍，整张桌子都跟着震了一震。

华和尚是个人精，推推眼镜，低下头装模作样地研究照片，一句话不说，底下资历浅的伙计们更是一样大气不敢喘一口。

唯独黑瞎子还挂着笑，一脸混不在意。

老白左看看右看看，冒了一脑门子的冷汗，一条能说会道的舌头也僵在嘴里，半句圆场的话都想不出来。

这当口儿，木门咯吱一响，燕阿婆佝偻着背进了门，过来送饭。就在她慢慢摆开碗筷时，一双混浊的眼睛突然定在了摊在桌子中央的照片上。

老白正愁屋里气氛凝滞，干笑着调侃，说：“怎么？你老人家还看得懂这个？”

余下人松口气，跟着哄堂一笑。

不料燕阿婆颤颤巍巍指指照片，用手语飞快说道：“这是巫语，是有造化的神婆与上仙交流用的文字。”

老白顿时惊得瞪大了眼睛，抬手掐了叼在嘴边的烟，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把这句话翻译了一遍。

华和尚尤其显得激动，恭恭敬敬把老太太搀着坐稳，撸起袖子把桌面上的碗筷统统拨到了一边儿，只剩下照片摆得整整齐齐，一副不弄明白不罢休的架势。

众人的注意力也一并被吸引了过去，秦慨定了定神，再没力气凑这份儿热闹，索性披起外套去了门外躲清静。

没一会儿黑瞎子也跟出来，顺手递给她两块冒着热气儿的干粮，问：“怎么饭都不吃？”

秦慨没接茬，朝门里努了努嘴，反问：“你觉得这事儿有谱吗？”

“神神鬼鬼这一行里，江湖骗子的确多如牛毛，但里头那位不一样，身上是有些真本事的，年轻时正经拜过的师父，在这块地界是出了名的大仙儿，临了临了才收了燕阿婆这么一个关门弟子，总归是要传些正经东西下来的。”

黑瞎子停顿几秒，看向簇拥在桌边的大小伙计们，又说道：“要我说，最好能从古经卷上找到突破口，免得他们再把心思动到你身上。”

秦慨苦笑一声，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抬头看他，“你刚才——”

黑瞎子摆摆手，打断道：“你知道洪鼎山的身份吗？”

“不是说是你们那位四爷的大徒弟？”

“没错，老头子一把岁数无儿无女，徒弟里活着的只剩下了这么一个。洪鼎山十二岁进堂口，从使唤打杂的青头活活熬到现在，成了唯一的大徒弟，人人都说老头将来是要他接班的。”

“三年前，洪鼎山被老头子派到了沿海地区管生意，没再插手下地的事儿。这一次正巧是他回来堂口以后，主动接下的头一个活儿。”

秦慨听得后背一凉，“他想证明给老头子看，不择手段也要——”

黑瞎子点头，“早些把话挑明，让他有个忌惮，对你的处境有好处。”

秦慨头疼地捏捏鼻梁骨，又扭头看他：“那如果洪鼎山真的接了班，你以后还怎么在这儿混？”

黑瞎子笑起来，“所以才说要你收留我啊，秦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