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我直接编个故事,“相传百年之前,在开满桂花树的地方,有一对不能见面的相恋之人,男子想出个计策,将相思之话写在字条上,藏在点心中送去。后来渐渐就做成了月饼,三年后被双方长辈发现这一暗度陈仓的秘密,感动一场,唯有答允这一门亲事,女子见到男人第一句话便是:面似郎,饴似妾,情话饼中传,唯念风与月。”
这间四方围着的客栈,天井铺满了白色的石砾,一棵孤秀的桂花树插在中央,树根冒出一只只白色的鬼魂,像是硕大的鱼泡,从泥土的肚子里掏出来,飘进空中,我惊讶于这一鬼祟而奇妙的景象,出了房间下楼去看。
月光暗淡,但鬼魂中有一位年长者蓄着长长的胡子,身披白色丧服,正悠悠站起来,眉毛眼睛看不真切,但他抬起手,将我召唤过去,低声唤道,“素枝,素枝。”
我不禁问,“爹?”
“素枝,过来。”
我三两步冲过去,跪在丧服下,我抓住他的衣角,“爹,我想你了,你怎么才来看我。”
他好容易开口,“爹也想你。”
我流泪满面,这两年半的委屈和心酸一涌而出,终于找到一个安全的依靠,朦胧中的脸庞更加模糊,只觉得爹的面孔更加沧桑斑驳,可即便是鬼魂,要是爹带我走,无论是哪里我都不害怕。
我说,“爹,没我在你身边督促你,你肯定乱吃东西,又不愿听娘的管束。”
“对呀。爹只愿听你的唠叨。”
我遗憾地说,“要是那一日我和你们一起赴死,该有多好。”
他训斥我,“爹活了多久,经历过多少,你才活了几年,不好好珍惜,那爹是白疼你了。”
“可是我想你们。”
“别怕,爹一直陪在你身边。记得你小时候做噩梦都不怕,说只要想到我,就无所畏惧,如今怎么更胆小了呢。还记得吗?北方的树枝每年冒新芽的时候,就是我从边疆沙场回来的讯息。”
我说,“记得,所以每年从冬天开始,我的心里似乎就一点点暖和起来。”
七岁那年,父亲带我去参加外祖父的葬礼,我看着满院子的白幡,以为那个活泼的外公在和我捉迷藏,我找得恼了,边跑边喊,外公,你在哪里!你在哪里!父亲将我抱在怀里,指着院落中一棵香樟的新芽说,外公变成了树枝,像你的名字一样,最后我们每个人,都要长到树枝上去,迎接春意。
素枝,就是我的宿命。此刻爹抚摸我的头发说,“以后也是一样,你只要抬头看到春天的讯息,就是爹在你身边。”
他转身要离开,我拉住他,“爹,你别走!”
他居然转过头,伸手去拽被我拉住的丧服,可我拽着不动,月光照出了一片影子,鬼怎么会有影子?
我用力一拉,这鬼魂往后摔了一觉,和杨常在的杂耍一样笨拙。我才恍然大悟,肯定是有人闲得慌,在这里作妖。我踩住他的脚,故意说,“爹,怎么没站稳还摔了?”
他别过头,急着想爬走,可是被我踩得一动不动。我伸手扭过那张白色面孔,用手拉起他的胡须,用力扯下,他叫起来,“啊哟哟!疼!”
我这才看清,竟然是小宗子打扮成鬼的模样。我用力一踢,生气地说道,“你在这里装神弄鬼干什么?”
小陆子从旁边的屋檐下跑来,劝我说,“姐姐对不起,都怪我们。本来看你坐在窗边发呆,知道你往事放不下,说想说逗逗你,本来没要骗你的,结果你一上来就喊爹。”
我有些失落,呵斥一句“爹的玩笑也是乱开的!”就跑回了房间。但是我没有真的生气,他们毫无恶意,五个流浪之人,如今都是孤儿,彼此都成了关切的亲人。但这桂花树下的一哭,我心中紧绷的弦好像放松了些,竟睡得格外安稳。
一大清早小陆子和小宗子就去集市上买来了材料,还带了三碗馄饨送过来,冷屏开心地接过来说,“都说宫外的食物口味更好些,今儿可有口福了。”
春焰打开她的手说,“他们的馄饨不是给你吃的,是给姐姐赔罪的。”
她说话周全,我本来也没记恨,问起,“你又怎么知道的?”
“他们深感歉意,一大清早和我招了,想着怎么讨你开心。我说没什么比吃的更让人满足的了。”
真是个机灵的坏丫头。吃完早饭,几个人围在一起忙碌地扎了起来,一个接着一个,像是曾经在宫中洗猪肠。
我问春焰,“你觉得和当时做鸭血卤猪肠相比,哪个更累点?”
“还是洗猪肠累。”
“为什么?”
“纸扎一开始蛮有趣的,后来重复地扎、裁、画、描,才乏味起来。可是洗猪肠从起先就是臭烘烘的。”
顺利将杨公子订制的纸扎完成,送去换了沉甸甸的银两,再一路往北走去。
我们一行人靠着纸扎生意,各处的悲喜都不相同,偏好也不同,有人喜欢马,有人喜欢猪或驴,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