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墨玉惊叫一声，忙不迭去搬来绣墩，然后跑去斟茶。

“平日里看你不言不语，却有如此锦心，”许老爷看着墙上的斗方，“记得头一次见你，你还是怯怯的，不想如今大为长进，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哪！”

“老爷过誉了。”

莫姨娘看着含真，一抖一抖的睫毛，心里柔软些许，微微笑了一下。

她本就是个美人胚子，开了脸，又念了书，气韵大为改观，这样莞尔一笑，许老爷的眼睛便有些发直。

见她面色苍白，形容消瘦，因问道：“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适？”

这时墨玉将茶端上来，许老爷不禁皱眉：“这是猴年马月的旧茶了，前日新买的毛尖呢，难道没人给你送来吗？”

又扫一眼春台上的饭菜，更是勃然变色：“你天天就吃这些！厨房那些奴才，都是干什么吃的？”

莫姨娘虚弱的说不出话，但是眼里打着转的委屈的泪水已经回答了一切。

此时无声胜有声。

许老爷怒吼道：“厨房和库房都是谁当值，叫他们赶紧滚进来！”

刘妈妈和王妈妈，战战兢兢地被唤到屋里。

“你们给我好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谁许你们擅自克扣月例？”

两个老妈妈大呼冤枉。

“老爷，我没有——”

“老爷，我不敢——”

许老爷不耐烦：“让一张嘴说话！”

两个老妈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王妈妈先开口了。

“老爷，我怎么敢刻薄姨娘呢？只是今日老太太、太太要办席面，灶台都占着，才会耽搁给姨娘做饭，我不是有意的啊！”

“老爷，府里一共三个姨娘的份例，我已经叫人一文不少，全部送到了，哪里敢欺心，一定是莫姨娘身边的丫头干的！老爷明鉴，上个月墨玉到库房领月钱，我告诉她不到每个月十五，不能提前支领，过了几天后才给了她，想必是墨玉怀恨在心，将主子的月钱私自花费了，再来栽赃于我。求老爷为我做主呀！”

墨玉愤然：“我没有拿！今儿为了要一碗鸡蛋羹，我自己两个月的月钱都赔上了！”

莫姨娘有气无力道：“老爷若是不信，翻一翻墨玉的包裹就知道了。”

“不用了！”许老爷怒喝一声，“去把太太和舒姨娘都叫来！”

大太太和舒姨娘满面红光地来了。

“你怎么当的家？”许老爷毫不客气，张口便训斥，“你瞧瞧，这还是你自个儿的丫头，吃的用的，穿的戴的，连个老妈子都不如！”

大太太不明所以：“老爷，我不知道——”

“好一个不知道，涟儿快临盆了，那么大一个肚子你瞧不见？连个奶娘都不曾预备，可见是丝毫没有上心！连带着二丫头，出生伊始，便要受这样的罪，传扬出去，我家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舒姨娘煽风点火：“妹妹真是可怜，生了个孩子，人便憔悴成这样了……”

许老爷沉声道：“去把库房的钥匙拿来！”

大太太一脸震惊：“老爷，你要钥匙做什么……”

“德不配位的话，这家你不如不要当了，”许老爷不理会她，一把将钥匙丢给舒姨娘，“好好的呆在院里修身养性，什么时候改过，什么时候再拿回来！”

这是要剥夺她的管家权了！大太太顿觉晴天霹雳。

她嫁进许家五年，勤勤恳恳侍奉婆婆，兢兢业业操持家事，头几年都还一直没有资格管家。

直到最近两年，老太太渐渐认可了她这个媳妇，这才完全将管家权放给她。

钥匙还没来得及捂热，竟然就要拱手让给那个狐媚子。她什么也不用做，只消貌美如花，就轻飘飘地夺取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天理何在？

舒姨娘满面春风：“多谢老爷提点，我一定不负所托！”

转瞬又是两年，二姑娘含真和三姑娘含月，渐渐长大了。

一日，许老太太听说了舒姨娘执掌中馈的事，大为惊怒，早膳都没用，就将儿子叫过来大发其火：

“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了！媳妇再如何惫赖，也是你的结发妻子，日后要与你共土而埋，同受祭享的，你却如此折辱于她，实在是太不像话！你平日里宠爱舒氏，我想着难得有这么一个可心的侍妾，见你高兴，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不想惯得你无法无天，竞做下这等宠妾灭妻，辱德败行之事，祖宗的脸都让你丢尽了！我看你是嫌我这老婆子活得忒长了，才故意变着法子气我！”

许老爷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叩头：“母亲息怒，都是儿子混账，都是儿子一时糊涂，儿子再也不敢了，这就叫她把钥匙还回去！”

许老太太见状，声气缓和下来：“你能长个记性最好！妾就是妾，宠归宠，断不能越过了规矩……”

消息传到舒姨娘的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