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园念切,梦寐神驰
两军对峙双方都愣了神,先阮军皆茫然不知所措,左顾右盼,直至阮清欢丢下了长剑,下马,从怀中拿出一枚令牌,陡然一“阮”字印在其上,高举过头顶。
一个两个再到成群结伍的将士放下兵器,其中有新兵也有老兵,有被阮清欢在战场中捡回过一条命的,也有曾听过她名讳的。
宋枍见状,也举起令牌,将士们也领会到含义了,顿时大规模的将士们各自归伍,盔甲摩擦碰撞和雨水打在甲片的声音揉成一片。
“殿下,臣方才侦查了下地基,雨水已将两旁的山石侵蚀过半,恐不久便会出现山洪石流,您还打算开战吗?”
阮清欢上马,眉头微皱,轻瞥了一眼宋枍,将马绳一扯。
“颂言,去庙里驻扎。”
宋枍早就猜到今日不会开战,所以连剑也没有带,看着阮清欢一队远去的背影,最后将目光落在斟鄩颂言的身上。
山神庙如其名曰,是为护山而建,一般会建两座,分别于日落与日出两头,一座守阳,一座守镇阴,供民众求神拜佛的为东头庙,去邪祟降鬼魔的为西头庙。
“众将士听我号令,随我西向,进庙驻扎。”
夜里,阮清欢从荷包中,掏出两品蛊毒,一品为正常蛊虫,可沁人心智,另一品是那日阮惊棠未用到的母株双生花——肝肠寸断。
那日长巷,阮清欢所言也并非全是真的,蛊术生效的前提条件确实是皆俱爱憎,可要是中蛊者不止一人,又怎能让所有人对施蛊者又爱又恨,所以真正的条件是对这施蛊者的约束。
阮清欢将这两品蛊粉混合在一起,尽数掺杂于桂花糕中,差人送去西头庙,为了顺理成章,她还清拟了一份书信:
『顷接大示,如见故人
别后月余,殊深驰系,故园念切,梦寐神驰。今日你撤兵之举,实使感予,为表言谢,又请君尝其旧味花糕,待择日而战,必力以赴之。
临书仓促,不尽欲言,勿此先复,余容后禀。』
宋枍默声轻颂书信,拿起桂花糕细细端详,反复咀嚼着“故园念切,梦寐神驰”,一口咬下松软仍带余温的花糕,尽数入腹。
皇宫内。
“乡亲们,我且往这殿里投一火种,不信这皇老小而不出来!”说罢,领头将火炬投进方才众人齐力捅破的窗纸之中。
只一刹那,像是引燃线般,整个大殿燃起紫红的暗火,贴地的火舌舔食着一切可燃烧的物件,呛得人们眼泪直流,浓烟扑面。如此大的雨势,也如故意绕开这宫殿般,对里面的火视而不见。
紧闭的宫门终于开了。一位青筋暴起,浑身缠绕烟蛇的男子从火海中走出,仿若浴火重生般的黑凤凰,他身后跟着一位披着皇裘的女子,瘦弱的身躯显得僵直无助,呼吸微弱而艰难,苍白的面孔毫无血色,神经萎靡,眼中含泪,空洞无神,显得神色恍惚,恍若活死人般。
男子骤然睁开血红的双眸,就如看蝼蚁般睥睨着众生。
“报,主上,宫中传信。”
宋枍微微垂眸,眼中失光,泄愤般将信从中间撕开,展开后再拼在一起看。
『处次速回,你母后醒了。』
与此同时,东头庙。
“殿下,皇宫那边传来变故,瞿冥一现身了,还用妖术设界,只能进,不可出,现如今起义的民众皆被困。”
阮清欢迭起。
“颂言,这边交给你,起义的百姓恐九死一生,如若宋枍突然出兵,他素为傀儡,恐早已生祸乱之心,应该不会对你下狠手,你便坚持至我返。”说罢,阮清欢拉了一匹马,飞奔向皇城。
阮清欢那日撞见谈话后就猜测,谁能一直为玄晔办事,且还有能与他争吵的底气,算了算年岁,玄晔那位从未被允许露面的儿子倒是非常符合条件。
假设宋枍就是阮遇安的话,阮惊棠就是他的生母,早年间,阮清欢听闻过玄晔那位儿子,他生来便是双生根,若换作旁人,双生根可修习两类法术,而且怀有此根者为天资卓越,学东西十分精进,可他偏为灵魔双根,本就相互排斥,一来二去也便抵消,毫无作用。
他被亲生父亲嫌恶,五岁便被玄晔亲手丢进魔界边境尸海,被兽群折磨的奄奄一息,她那日本同苏昃处理越境的魔兽,顺便救了他,给他渡了些灵气,本来相互抵消的灵根可以重新筑基,后来不知为何,一直没在意过他的玄晔突然助他修习,为他炼制仙丹妙药,却在一日将他与丹药投入丹炉,听闻是要练就一躯体,后来失败,就不了了知了。
她知道她自己在赌,但现在别无他法,自己还有神力可以拖瞿冥一半刻,为百姓争取逃亡的时间,他再赌宋枍对瞿冥一的那份恨,连同那日他眼中流露对身在这场游戏之中为草芥的不甘。
可他骨子里还流着玄晔的血,若是赌错了,颂言带着毫无胜算的兵力,将必死无疑。
“把副将喊来,准备夜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