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一叶,天下知秋
雨越下越大,织成了一张硕大无比的天网。从云层一直垂到地面,一股隐约的血腥之气从皇宫中飘来。
阮清欢执兵符,带兵跟随于民众后方,班班人马,踏的大地都在轻轻颤抖,参差的兵器良莠不齐,有的长矛兵剑,亦有铁锄菜刀,伴随声嘶力竭的呐喊声,好生气派,直捣皇穴。
边疆。
一望无际的战场,如同人间炼狱般,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腥气,士兵们脚下溅起的尘土在空中飘散,空落的军营前自燃自灭的火堆,渲染血红的苍天,土地之上横七竖八的无名尸首,肢残体破,脑浆四溅,血水横流,满身血污的士兵仍在厮杀。
雨水冲杀浑浊不堪的面容,空中高悬的乌鸟俯冲而下,停落在一块尸骸之上,宋枍立于尸山血海之中,伸手去抓乌鸟脚上的传信,长时间握兵器的手指因伸展微微颤抖,皇城内传使他即刻带兵回城,剿杀阮清欢的兵。
宋枍抬起不甘的眼眸,将长剑举起,直冲云霄方向,示意撤退。
皇城内。
重兵看守的皇宫朱门抵不过浩浩汤汤的人马,大多数生民从未进过这朱门,甚至即使上下数上十代都未必登过这三宝殿,他们在铺理整齐的石砖上走起来的路十分别扭,无数双堆满茧子,黝黑的手在红墙黛瓦上摩梭,眼中似要溢出欲望,自古便有王朝的三百年定律,阮清欢促使这场起义不是毫无道理。
雨愈下愈大,前方的黑色雨幕与眼前灰暗的朦胧细雨割裂开来,前方便是正殿,被黑压压的邪祟笼罩,便衬得雨,成了黑幕。
领头者壮着胆子探路,发现正殿大门紧锁,且周遭密不透风,就算是飞虫也无法进入,这些黑烟不知是如何穿透墙瓦渗出店殿内。
阮清欢见转状无从下手,命来了颂言。
“现瞿冥一恐一时无法出殿,卫兵也拿这么多百姓没办法,瞿冥一必定已是船照边境,断然不可在此处开战,以免伤及百姓,绝不能让阮家军残杀阮家军的状况出现,你且随我撤退。”
“宋枍殿下需从边境赶紧进城池,如今我们要想不与他正面对上,只有两条路可行,一条便是途经街市的大道,一条是鲜为人知的山路。据臣所知,那条山路会途经一偏远宽敞的空地,十分适宜开战的地形,若是再向上走,便是山神庙,可供军营驻扎,可现如今天神不开路,骤降大雨,恐遇山险重重。”
颂言拿着手绘的版图指给阮清欢看,这山神庙便是当年阮清欢与阮惊棠求祭之地,她再熟悉不过,最深刻的记忆也不过是那白衣少年屹立于梧桐树下之景。
“要以敌人的思路谋划,若我是宋枍,我便会放下抉择。赌安不赌危,分头包抄…。”
阮清欢说着,命颂言自领一队兵马,并告诫他一定要全是夏家军,而且要快要将兵马尽数展现于敌军眼前,越多越好。
“分头包抄,山路去多点,街巷那条路由副将带兵,剩余人马随我于此处静待,一有讯息,尽快禀报。”宋枍发号施令。
斟鄩颂言带领一队夏军去往街巷一路,现留于家中多为妇人和孩子,男人们但凡有手有脚的,都去参与了起义,两旁屋户间窗户紧闭,已是晌午,可听到马蹄声的妇孺们却不敢烧起一缕炊烟,颂言命行军加快步伐,赶在敌军之前到达了边城附近
阮清欢带一队良莠不齐的小兵,冒险走上山路,不紧不慢,刻意等待。
约莫半柱香,宋枍的兵也到了边城附近,遵循主上下达的命令,并未打草惊蛇,将敌情快马传禀。
“报主上,领头为一男子,带兵众多,且全为夏家军,是否按原计划进行。”
宋枍眉头轻挑,唇角微微扬起些弧度。
阮清欢此举另有深意,他知晓宋枍会忌惮她的灵力成为不定因素,故让颂言带兵去往街上巷,意在引诱宋枍上山。他们的兵马数量就摆在那里,让颂言带领众多兵马,那么她的兵就少,赶在宋枍的兵之前,可以给报信的人创造机会,但对方也非无可能看不出这是陷阱,便将先软军留于身边。
“古人所说,梧桐一叶而天下知秋的遥想,大约也就会在那深沉的地方,随我上山,随了她的意罢。”
宋枍一脚跨上高大的马匹,传召所有兵马上山于种梧桐的空旷之处。
阮清欢早就守在空地的东面,她换了身别有用心的服饰,此乃先阮国每年祭祀求神才会用上的祭祀服,后因阮清欢提议,将求神祭祀改为缅怀殉国烈士,这服饰也就成了的哀悼服。上面绣着日月星辰,龍,山,藻,火,黻,黼,宗彝,粉米,華蟲,颜色从深青色改为了白色,另挂白玉双佩及玉绶环带,礼数周全,但并未戴冕,仅用一根素簪挽发。
雨不见停朦胧中,密密麻麻的黑点渐渐放大,领头者还是身白衣,碎发被雨水浸湿,粘于脸颊侧端,仿若破碎凄冷的孱弱之人,许久未见,少年已褪去稚气,五官更加立体,竟能在这模子中找出几丝玄晔之感了,边塞风沙的日夜抚照,为少年平添了几分沧桑,可能真的太久了,阮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