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墨色的墨

大概是因为昨天睡得太迟，第二天，程灰灰整个人都蔫巴巴的，她站在卫生间的盥洗镜前，拿毛巾用力地搓着自己的脸，努力抵御袭来的睡意。

镜子上面显示出一个削瘦的少女身影，扎着乱糟糟的低马尾，刘海梳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其实她的五官可以称作精致，杏眼澄澈，唇红齿白，可惜配上浓重的黑眼圈和灰扑扑的校服，就显得像个平平无奇的路人甲了。

上学的路上，程灰灰一度困到脚底打滑，还是路过的好心大妈扶了她一把，才没有酿成一头栽到地上的惨剧。

“小姑娘，要多注意休息啊，你看你，都成熊猫眼了。”

“知道了，谢谢大妈。”

进了教室，程灰灰冲到自己的座位前，迫不及待地把书包扔在了课桌上，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背着沉重的书包走了那么久，她的□□和精神都快濒临极限，恨不得立刻就趴在课桌上呼呼大睡。

事实上，她也真的那么做了。

直到前来巡查早自习的班主任把她拍醒。

“程灰灰，快点起来！”画着浓艳红唇，穿着黑色高跟鞋，看上去美艳又凌厉的女人皱着眉头，把她提溜了起来，“睡、睡、睡，就知道睡！每天早自习看到你都在睡觉！”

程灰灰低着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在班里，她是被孤立的那一个，独自一人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与垃圾桶和窗户为伍，每次老师突击检查，没有一个人会提醒她，教室里的所有同学——包括坐在她前面的两个女生，都只会窃窃私语着转过头，欣赏她被老师责备的样子。

“说话！程灰灰！你是哑巴吗？！”

今天的班主任，好像比平常还要暴躁几分，程灰灰猜测她有可能又和男友吵架了。

上次在烧烤店打工的时候，程灰灰无意撞见了班主任和男友吵架，一向女强人姿态的班主任，像个柔弱的小女人一样，抓着男友的衣角，抽抽噎噎地哭泣，而男友却不耐烦地一遍一遍掰开她的手指，直到班主任开始主动道歉，列举自己犯的过错。

看着眼前凶相毕露的班主任，程灰灰又想到了她在男友面前低三下四的样子，一时间感到有些割裂。

“我跟你说话呢！你在想什么！”

“……昨天晚上，睡得有点迟，”程灰灰慢慢地说道，“所以今天特别困。”

“每次都用这个理由，我都听腻了，能不能想个新的理由？”班主任的嗓门很大很大，以至于程灰灰觉得自己的耳朵嗡嗡作响，“困得很是吧，那就给我出去，站走廊上去，站到你清醒为止！”

程灰灰老老实实地拿起单词本，走出教室，站在走廊里发呆，她本来想背背单词的，可才看了一眼，就开始神游天外。

窗外，一轮旭日初升，灿烂的阳光洒满大地。

程灰灰不喜欢太阳，但她很喜欢看日出日落，太阳升起的时候，阳光会一视同仁地落在所有人身上，带来温暖而柔软的触感，那一刻，她感觉自己褪去了灰扑扑的躯壳，变成了美丽优雅的公主。

可惜程灰灰还没来得及接着幻想，班主任就骂骂咧咧地过来了：“滚进去，第一节课要开始了，要是语文课上你敢再睡觉，就给我把课文抄二十遍。”

程灰灰木讷地点了点头。

进入教室的时候，她明显地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在自己身上徘徊，毫不掩饰恶意与厌恶。

程灰灰低头望过去，视线不期然与其中一道目光交汇，她冲对方笑了笑，对方愣住，旋即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那是班上的学习委员艾诺，也是欺负程灰灰的小团伙的头子。

经过艾诺身边的时候，程灰灰听见她正在和同桌说话，声音带着强烈的情绪：“……就是，丢人现眼。”

程灰灰知道，艾诺一定是在说自己。

其实她也很疑惑，为什么艾诺会那么讨厌自己，是气场不合，还是积怨已深？总之，从这学期期中开始，艾诺就毫不掩饰对她的敌意，每次看到她，不是冷嘲热讽，就要翻个白眼。

程灰灰一开始假装没听到没看到，可后来，艾诺越来越过分，最近甚至演变为了小团体的霸凌行为，她带着两个小跟班，在程灰灰的桌子上泼水，把她的教科书扔到地上，将她反锁在厕所里。

如果再装聋作哑下去，对方只会越来越出格，看来，有必要谈谈了，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与讨厌，背后一定有其原因。

“艾诺，”程灰灰停了下来，以只有她能听到的音量，小声说道，“中午放学，我在学校天台等你。”

说完，她没有看艾诺的表情，径直离开了。

早上几节课的时间，程灰灰一直在思考艾诺对自己的恶意究竟从何而来，她列举了许多可能，又一一否决，结果想破了脑袋还是想不出原因，最后，她决定放弃，直接去问艾诺好了。

可能因为心不在焉的神色太明显，被数学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看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