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清心寡欲、悠然自得,令我十分羡慕…”周单评说,抱膝坐到了石头上,看向坡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
“劳驾四公子帮忙,这琴弦该如何调法?生方才调了,硬是找不到正调。”一阵奇怪的琴音扫过,散宜生朝这边喊道。
“好。”周单回他,“我去看下。”他对我说,便起身向散宜生所在的大树下走去。
我把周单写在大石上的文字记了一遍。无意抬头看,大树下,两位古人共拨一把瑶琴,画面潇洒俊逸,令人心旷神怡。
我刚要走过去看他们调琴,散宜生却朝我走来,说:“静女借一步说话。”
……
“静女,四公子可曾向你表达爱慕?”散宜生直截了当问我。他又来八卦了,也不在乎别人是否会面红耳赤。
“当然没有!散宜大夫不要乱说。”
“在下有一请求,四公子若向静女表达心意,静女万不可接受。”散宜生对我拱手道。
原来是“劝分”的,我立即生出一股怒气。
“想必静女早已打听清楚,四公子乃西土周国宗室嫡出,即使不能继承侯伯之位,以其文武和才智,将来也会是佐位重臣。”散宜生颇为高傲地说。
“然后呢?”我不以为然。
“然后,四公子的良配应是王公贵女,反观静女,虽有美貌,然身份来路卑微…”
卑微指我是来自楚蛮的乡野鄙人。散宜生展露了他高高在上的奴隶主本质。这话不应向我说,我一现代人怎么会吃他那套尊卑观念?我自然听不进他的道理。
“我和公子单的事,您别管。”我说。
“为我家公子考虑,在下不得不管。静女须知,四公子年下二十,情窦初开,并无恋爱经验,但为人正派、心思敏感,一旦投入恋情,必然会认真对待。”
“这不是优点吗?恋情不都是要认真对待吗?哪能像您散宜大夫随性玩玩呢?”我没好气地怼他。
“正因此,我怕他会受伤。静女为何还不明白?”散宜生着急道。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们的事您真管不着,您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我甩下一句话,向周单走去。
“静女,你别忘了,商王宠幸过你!”散宜生压低声音向我喊道。
脚步突然像灌了铅,心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淡定自若,扑通地乱跳着。
公子单坐于大树下,一丝不苟地拉弦调琴。可是,他清晰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咫尺的距离被无形的力量推向遥不可及…
“那又怎么样?我们的事你别管。”我回头对他说,散宜生睁大了不可置信的眼睛。
那又怎样,这是我的倔强,也是我的认知,双标的男人没资格评价我,告诫我。
……
“何事?”周单看见我来,关切道,可能见我脸色不好。我感觉眼睛有点潮湿,揉揉眼角,竟然有一滴泪。
“没事。”我笑着回他。
周单又去看散宜生,见他也苦着脸,大概猜出来我俩话不投机。
“琴已调好,请散宜大夫一试。”周单说。
散宜生走到了我们身边,试着拨了几个音。“哎,果真准了!”他扬眉叹道。
“散宜大夫…”周单唤他。
“四公子请吩咐,”散宜生回他,拨了几下琴弦,而后忽然停下,看向我。
我知趣回避。
他俩在树下低语了小半天,期间不住看着我,莫非是在八卦我?
后来散宜生带上他的瑶琴告辞了。
……
那人已走,我的心情放松了许多,便主动去清洗炊具。
“我来。”周单柔声说,接住了我手上的陶鬲。
“我洗吧。”我未放手。
他也未放手,只看着我笑,眼睛里噙着水漾。啊!突然手指传来触电的感觉,他的手指触碰到了我的…我迅速松手把陶鬲交给他。
我坐在溪边的大石头上,盯着他的背影越想越不对劲儿,他刚才是故意的!我一直对他很放心,没想到他骨子里竟然也是个…
我心里嗔怒:周单色,色周单。
环视四周,这云梦谷里除了天地自然,只剩你我,难怪他会突然大了胆子,谴走散宜生怕也不只是为了我。
第一次独处,莫名觉得不安,我默默掏出麻布包里的枸骨叶,这是唯一能让我回归理智和现实的东西。
这长了八根刺的叶子,张牙舞爪,像甲壳虫,要急切钻进身体里吸髓食肉,又像八刺飞镖旋向心脏。
我咀嚼了一口枸骨叶,又硬又苦涩,像后世的药片。趁他在洗陶具,我要勉强自己吃几片。
……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他悦耳的吟诵声从泠泠的水声上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