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痛苦的折磨就此开始，像是一刀一刀的凌迟，始终不得解脱。

郭二到现在才明白那几个同伴死前经历了什么。

脸容毁了大半，身上一片片的烧伤，表皮焦裂坏死流脓，人却还不得不活着感受，感受着自己一点一点的死去。

比起痛苦，更难捱的是恐惧。

那东西很有耐心，一直跟着他。他有时想，给他个痛快得了，有时又怕的想屁滚尿流的逃走，想回到自己那个还算安稳的小家，回到那一夜之前，自己被贪念控制犯下恶行之前。

他想死，也想活。

他逃了回来。

无论如何，金家百来口人命丧于这十人之手，金雁桥依法量刑，判郭二秋后问斩。因他伤势过重，暂时未入狱关押，在县衙休养，由他身怀六甲的妻子照顾。

白映和容城跟着柊野去查看时，发现郭二身上的伤口都烂了，散发出一股不同于寻常伤口的腥臭味。

“你有看清那个妖怪的真容吗？”

“鱼鳞！”郭二尖叫道，“是金家那个男人婆！那个出了名的疯婆娘！她笑嘻嘻的对着我敞开衣服，她满身都是鳞片！”

这话他在金雁桥面前也说过一次，金雁桥当他疯魔了，并未记入笔录里。

“这个金家的男人婆是？”容城问白映。

“金家长女单名一个玲字，在城中颇有名，是城中一霸。”她顿了顿，“不是恶霸，她行侠仗义主持公道，很受百姓爱戴。因是金雁桥独女，自小在家里极受宠爱，本来许配了人家，被她任性悔婚了，加上平素抛头露面不拘小节，难免遭人非议。”

“就是那个没找着尸体的长女啊。”容城托着腮帮子，“她和妖有关吗？”

白映想了想：“金雁桥素来宠爱这个女儿，小时候把她当做男孩儿来养，寄予厚望，金雁桥曾机缘巧合得到一只稀罕的金鲤。据说金玲极爱鲤鱼，家中养了数百条，当年那只金鲤一直被她养在闺房中，朝夕相伴，还起了名字，叫做鲤夏。”

容城琢磨着：“看来金家那丫头八成是没了，鲤鱼精化妖复仇，惹出了这么一桩奇事。”

白映忽然说：“我总觉得发生的这些事，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碰到过类似的情况？”

“不是，”白映摇摇头，努力回忆着，“好像在书里看到过……”她啊了一声，“在上清派的卷宗里……”

郭氏归案，两日后，鲤妖趁夜潜入县衙，大开杀戒，在郭氏面前将郭妻开膛破肚，掏出婴孩，已成形的婴孩和郭妻在地上扭动挣扎许久才断气，惨叫声惊动了其他人，金雁桥带人赶到时，郭氏也被活活烧死。

见到金雁桥后，鲤妖忽然乖觉，面露笑容，唤他做“父亲”。

金雁桥大骇，鲤妖面容和金氏之女一模一样。

金雁桥发问，立刻如实交代了当夜原委。

原来郭氏等十人缚住金府众人后，并未如他所说放火后立刻离开，而是在府里折磨消遣女眷为乐。金玲受辱反抗，咬伤郭氏，引得郭氏等十人大怒，开始在府内残忍虐杀。十人无法将人杀完，才直接浇油后放了一把火，打算将众人烧死。金玲受了重伤，撑着一口气向外求救，却发现整个金府被看不见的墙围住了，根本无法逃出去。宅邸外围已经被火圈包裹，最后金玲带着一息尚存的老幼躲到了养了数百条鲤鱼的长屋，等待救援。

屋外热火熊熊，数百条鲤鱼在沸水中挣扎滚动，直到最后所有人被熏死，也没能等来生机。

临死之前，金玲七孔流血、发下毒誓要血债血偿，受她的怨气所感，金鲤化妖，附身于金玲身上，追杀十人，为她报仇雪恨。

金雁桥听后悲痛欲绝，抱住鲤妖失声痛哭，仍唤她为“玲儿”。

两人同住，鲤妖与金玲生前无异，只是身上隐隐有金色鳞光。

上清派欲抓鲤妖伏诛，被金雁桥放走。

其后金雁桥自请入狱，愿代替女儿承担一切罪责，替她受刑。

上听闻前因苦果，欲从轻发落。被金雁桥拒绝。

鲤妖欲救出狱中的金雁桥，被痛斥一顿后赶走。

金雁桥知道女儿是被妖所蛊惑，才做出这等凶残之事，现在的妖也不是金玲而是鲤夏了，但女儿也算被此妖所救，才不至于含恨而死。无论这只妖是金玲还是鲤夏，她做了错事，必须担责。而他金家欠下恩情，所以以他一命偿还一命，换鲤夏的自由。

不久金雁桥被问斩，鲤夏就此失去踪迹，此事了结。

“如何？”容城问。

白映呆了一呆：“如果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是不是可以阻止悲剧发生……”

“阻止悲剧发生就不必了。”容城挑唇一笑，“也算不得什么必须要逆转的事情。何况咱们大约是在柊野或者贺茂的记忆里。”

“正好可以借此确认一下。”白映说，“反正不管是鬼域的问题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