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骨
停住片刻移开目光,又说,“还有这是我们的家事,就不劳林小姐费心了。”
林观南轻“哦”一声,继续道,“那就是因为宋焰?”她并不想把事情猜的如何透彻,很快说完这个猜想就把话题扯向了正题,“看得出孟总很在意也很关心自己的妹妹,但我想不管怎么样,您应该是不想和自己的妹妹产生嫌隙吧?”
他们之间的嫌隙还少吗?
孟宴臣心中自嘲,没把话打断。
“所以,这件事情,无论如何,您都别参与了。”
孟宴臣将视线跟她对上,林观南正对他礼貌的笑。
她穿着一身白,像冰冷的雪。
瞳孔像玻璃,目光是清冽的霜。
那天下午,他对着那目光,忽然就冷静了。
后来林观南跟许沁去交罚款的时候,肖亦骁站在他跟前,习惯性的撞他一下问,“我去,这姑娘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就消气了?”
孟宴臣望着肖亦骁好奇的脸,不语。
而在余光里他看见刚才窗外的那寸灿阳这会儿已经落在了自己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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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观南与孟宴臣再次相遇,不过相隔十分钟。
那会儿天已经彻底澄明,下午的光线柔和温暖,林观南看见孟宴臣站在不远处正要打车,她踩着刹车停到他跟前,降了半块玻璃车窗,视野里进入一道矜贵凛然的黑色,虽然并不知道孟宴臣此刻为何一个人站在这里。
“上车吧孟总,这个地方很难打到车的。”
孟宴臣掀起眼皮看了瞬车里的女人,她已经脱了宽松的针织外套,露出了里面的双肩吊带裙,向后微微靠着座椅,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她骨架纤瘦匀称,微耸的肩线也依旧优越。
“谢谢。”
他保持基本的礼仪,并不再把目光偏过去。
“去哪?”
林观南看了眼后视镜里的孟宴臣。
“明灏投资。”
他说的淡漠,语调冷沉。
林观南发动引擎,提醒他,“系好安全带。”
“林小姐不是本地人吧?”
车子拐了个弯,孟宴臣忽然问道。
“不是。”她淡淡回,并不看他。
孟宴臣望向车外的掠过的街景,
忽然又说了句,“谢谢你。”
林观南回他,“你已经谢过了。”
半晌,那边并没再回话。
后视镜里,孟宴臣歪着头,林观南扫过一眼,看出他眼里隐隐的疲惫,“孟总如果累的话,可以休息一下,去明灏的路程还需要半小时。”
孟宴臣这会儿将目光重新落在后视镜里,只能看见林观南一只纤细凝白的胳膊微微曲着,他知道林观南此时此刻没有回头,也不曾看向他,她只是在开车。
就这样,那天下午。
孟宴臣自己也没想到,他会在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人的车里,很酣畅的睡了一觉。
那时候车子刚驶上一条柏油马路,道路两旁绿树参天,林观南看见阳光点点渗进绿叶间隙,印在孟宴臣的脸上似浮光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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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
孟宴臣去肖亦骁的酒吧里喝酒。
电壁炉火红的光影在他脸上滚滚跳跃,他仰头喝下一口度数浓烈的伏特加,辛辣感涌进喉里,玄感上来,反而刺激他清醒不少。
他垂首,拇指抵住食指骨节在太阳穴上碾了几圈,直到手里的酒杯被抽走,他抬起眼,就看见肖亦骁站在他面前。
“哟,伏特加啊。”
肖亦骁稀奇的嗔一声,“这回不怕喝醉了?”
孟宴臣是个喝酒都要保持清醒的人,这回却罕见的喝起了伏特加,肖亦骁明白他这哥们又是心里憋着什么事情呢,于是故意打趣,“不会是今天我把你丢在路上,你这会儿记恨我呢吧?”
孟宴臣看着电壁炉没回话。
他又想起今天派出所那事,不免好奇,问,“对了,跟我说说呗,这林观南到底跟你说了啥啊,怎么感觉你忽然就开窍了?”
听见林观南的名字,孟宴臣终于掀起眼皮,回了句,“这么好奇啊?”
“那可不。”
肖亦骁哼笑,“快说快说我好奇死了!”
孟宴臣勾唇一笑,火红的光影落在他眼底,鲜少笑的腹黑,“你猜。”
“我去你的孟宴臣!”
肖亦骁作势要让他吃拳头。
孟宴臣利落的站起身躲开,淡声说,“走了。”他脊背挺拔,步幅匀称,离开时只留下一道清雅贵气的背影,像所有的从前那样,克己的,有分寸的包裹住自己。
来时矜贵,去也矜贵。
肖亦骁觉得他像一座死气沉沉的山。
是时候有人去为他开花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