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乱
最后就是秦伯母的眼睛没看好,三个人反倒提了一大包药回家。秦伯母的药,锦书的药,母亲常吃的药,给初九配的药丸和药膏子。
还有好几页密密麻麻全是字的,由锦书跟老郎中合作完成的 “野外生存注意事项。”具体细致地列出一些缺药情况下,如果遇到头疼脑热啦外伤啦拉肚子啦可以就近取材的草药。
锦书画功一般,但是她娘是正儿八经学过琴棋书画的,她照着郎中的医书细细。临摹出草药的样子。这一天真是够忙的。
回家的时候,秦伯母家门口又被人扔满了烂菜叶子,甚至还泼了粪,臭气熏天。院里的其他住户正骂骂咧咧。
又是这样,自从初九杀丨人丨犯的名头坐实,那些自小就讨厌他们母子的人现在更是明嘲暗讽,横眉冷对。
“哟,我说真是晦气啊,咱们好端端地住着,出门就是烂菜叶子臭泔水,这是招谁惹谁了?”那素来就尖酸的小豆子的娘,此刻正扇着鼻子阴阳怪气。
旁边那个男人也附和道:“可不是晦气么,也怪不得人家要唾弃,好好的邻里邻居的出了个刽子手……现在想想真是害怕,那小子就是个祸根,这要是我们哪个不长眼的惹了他,还不被他拿尖刀剥了。”
其他看笑话的人也出来给他出主意“人家跟没事人似的,死皮皮赖脸不愿意搬家,你们跟着受罪这不是个事儿,我看还是把杨嫂子叫了来,看她是要把房子租个你们四家人,撵她一个走,还是只要她一个人,撵你们三家走~”杨嫂子是秦伯母的房东,她要是真来了,肯定要赶走秦伯母。
锦书今天走了一天的路,大病初愈本就累极,又听得这些人三言两语往秦伯母心上扎刀子,这一切还都是因为她,秦初九怕她清誉受损,会受非议,可是自己和母亲却背了一口黑的不能再黑的锅。她有些抖,预备冲上去与他们理论,手却被秦伯母抓住,拽到身后。
秦伯母之前本不愿意和锦书她们上京城去,这回估计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她声音沙哑,毫无波澜地对她们说“你们也不必如此费劲了,我这几日就搬。”她曾是那样精明能干又泼辣的女人,从不是一个会轻易吃亏的人,如今突然没了所有的精神。
那些人还在唧唧歪歪,锦书娘拿了扫帚要扫地上的污秽,锦书接过来,让她先带亲伯母进去,自己来扫,好几回被臭味熏的作势要呕吐。那帮人看够了热闹,又盯上锦书。
一个年轻媳妇子开口:“锦书啊,听说你病啦?怎么病的莫名其妙哒?秦初九犯了事儿一走,你倒先病上了...莫不是有什么隐情吧?”这人,搁以前锦书总是亲切的叫声嫂嫂。
她说的隐情并不是真的知道锦书被掳走的事情,而是看她和秦初九素来走的就近,八成是得了相思病。在这个封建的时代,为了一个男的害了相思病,传出去可不比她被人掳走没了清白影响更小。
只要有人想给锦书说媒,人家就会搅和:“你还是算了,人家是许了人的,还为他害过相思病呐。”久而久之,她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名声就这样坏了。虽说锦书对结婚一事并不热忱,可还是觉得她的话恶心又歹毒。
她看着张嫂子好事的目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盯着她看,看的张家嫂子心里发毛。
这都是往日彼此熟识,见面会亲热打招呼的邻居,节日时候会相互送吃喝的朋友,现如今对一个小女孩造谣。
那就别怪她云锦书不客气:“我前阵子去西市,看见张大哥领着一个粉头取乐,你总说张大哥不爱说笑,我看他挺乐意和那窑姐儿说笑的。”
张嫂子那张蜡黄的脸登时就绿了“你说什么?”
“我说你为这个家熬成个黄脸婆,你男人在外面花天酒地,给别的女人买金簪子。”云锦书一字一句不急不缓地说。
“云锦书,你再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呵呵,我胡说八道?又不是什么秘密,只你每天苦的腰都抬不起来没时间出去逛街看不到罢了,你去打听,恐怕就你一个人不知道。”
张嫂子素来是个牙尖嘴利不饶人的,向来只有她一张巧嘴笑话别人,没成想自己倒成了个笑话,一张脸憋的通红,还想说点什么,锦书却懒得同她继续:
“别打量我云锦书是软柿子任你拿捏。”
她索性扔了扫把大声说:“如果明天再有人扔菜叶子泼大粪,我就报官,咱们谁也别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