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夺花魁
“二爷说的是。”鸨母转了转眼珠,“不过林阁老家的小林老爷也瞧中了小女,现有小洪大人在此,倒教我们左右为难了。”
“你为难?你问着他,可要与年家争人么?”年富斌面露不屑,“昨日未曾预备,所以教林家的小崽子躲过一劫,他命好,现下在这里,可看我能不能打断他的狗腿。”
鸨母就看洪淏:“探花郎,您看这——”
洪淏轻酌茶水,慢慢说道:“妈妈只管开价收礼,其余琐事,不消你来费心。”
“如此,我竟只能忍痛割爱了。”鸨母想了一想,因笑道,“我这女儿,自小长成,吃的金、穿的银,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有多少官宦老爷,许了上万银钱买她开怀,到今日不曾应承,两位爷都是贵人,我们哪个也得罪不起,旁人跟前,我说一句价高能得,当着两位爷的面,我是断断不能投机取巧的,事到如今,我便取个吉利数,收下八千八百八十八两银子,现成的身契搁在眼前,两位爷自行商议,姑娘的将来,再与舍下没有半分干系,不知二位爷意下如何?”
年富斌勃然变色:“你家的姐儿是金子打的,就值这些钱?当爷不知世事,秦淮的头牌,赎身不过三千两银子,你敢往三倍要,当爷是冤大头不成!”
却说年双峰曾祖本是前朝武将,taizu扫荡北庭时弃了明肃王举家投效,因功封授指挥之职,其祖科举入仕,病卒于知州任上,其父年升尧,官至湖北巡抚,上皇在位时不愿被夺嫡之争波及,以“陈疾难愈”为由告病乞休,后年双峰立功北疆,当今即位,特加优抚,封侯爵,赐太傅衔,特旨留京安养。因去冬卧病,当今恩旨,准许年双峰遣子入京,代父侍疾、以尽孝道,年双峰长子外放,这才教年富斌进京复命。
年家虽是宽绰,年富斌为侍疾进京,所有打点孝敬事宜,自有乃父遣派心腹管事主责料理,能给他多少银钱花用?自入京后,又有家长约束,等闲不得自由,囊中千两纹银,开销花酒绰绰有余,要拿两三千银子为花魁赎身,少不得回家另打官司,如何能凑出八jiu千的银子来?是以极为动怒。
鸨母正要辩解,洪淏淡淡一笑,就从线袋中把银票取出,轻轻置于桌上:“这是一万两,多的一千一百一十二两,请妈妈将小姐惯用丫鬟、常衣首饰一并割爱。”
“使得!使得!”鸨母大喜,“打今儿个起,小女可就托付给探花郎了。”
年富斌拍案大怒:“你敢跟爷抢人,爷不发威,你不晓得爷的手段。”
几名壮汉应声近前,皆有听令动手之势。
洪淏将果盘中一把玉柄叉刀捏到掌中,扬一扬手,向鸨母致意:“在下告辞。”
年富斌正要发作,被小厮拉住衣襟,往身后看时,豁然出了一身冷汗。
洪淏轻斜唇角:“年二爷,你是为祖父侍疾来的,官司打到御前,连令尊都有不是,望你好自为之。”
年富斌面如酱色,青一阵、白一阵,忍了半日方道:“回府!”
鸨母看一眼穿灯破柱的叉刀,用力拔了两下,几乎纹丝未动,忍不住嘀咕道:“这年家的公子哥,忒不知事,竟敢招惹如此狠人。”
洪淏回家沐浴,方更衣时,林信在外回话:“大爷,听音阁送了宜裳姑娘来,现于后门等候。”
“她倒利落。”洪淏想了一想,吩咐道:“且送去斜陟巷安置,一应用度,都由家中支取。”
林信答应一声:“是。”
林墨于病榻之上听说洪淏花费重金为宜裳赎身,忍不住央求黛玉:“姐姐,您教大兄不要为难她。”
“你还这样,倒管她的安危。”黛玉约莫猜出洪淏用意,“你安分守己,万事都有回旋余地,若敢胡闹,反倒误了她的前程。”
林墨怔了怔:“他告诉父亲么?”
“你急的什么。”黛玉好气又好笑,“父亲有多少精神,能去管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