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家弹劾

原来黛玉入宫送药，竟引出一桩是非来。

御史启奏：储妃生产，群医束手，洪氏藏匿良药不能疾献，此乃蓄谋不忠之罪，请天子明察发落。

当今不以为然：“卿言有误，太子妃与皇孙所以母子均安，皆是洪淏夫妇献药之功。”

“此乃养乱图功之谋。”言官奏道，“尝闻洪钦曾为太子妃问脉，想必洪家早有预备，或于保胎之际有所手脚亦未可知，太子妃难产，洪淏既有预料，自会借机邀功，所以才得献药之举。”

当今略有心动：“你这样说，可有什么凭据？”

御史回道：“陛下明鉴，洪家既有保生良药，自应早献东宫、备于产室，哪有产时进献之理？分明居乱邀功，未把皇孙安危置于心中，以此投机皇家，诈取救时之功，陛下断断不能轻饶。”

听了御史言论，百官议论纷纷，当今遂问林海：“林卿可有答辩之辞？”

林海持笏出班：“微臣不敢妄言，请陛下降旨，命洪淏具折自辩。”

“准奏。”当今正要说话，一眼瞧见太子遥遥失神，不免生出疑惑来，“太子以为如何？”

太子定一定神：“尹壕。”

尹壕颤颤而应：“臣在。”

太子淡淡问道：“你觉得洪淏有何居心？”

尹壕颇受惊吓：“老臣昏聩，窃以为小洪大人有任侠之风，决计不能谋功自重、裹挟皇家。”

太子微微点头：“你说的极是。”

当今见此，也不多言，出头的言科露出七寸，自然不敢穷追猛打。

洪淏不意有此神来之笔，略想一想，便在折子中写下“一时忙乱昏聩、竟忘祖父临行嘱咐，所以未把良药进呈，致使储妃皇孙几入险境”等语，交付林海，转为代呈。

尹家已上请罪折子，当今稍加沉吟，便做批复：“卿于病中，事难周全，不可因微瑕之过、掩续嗣之功，朕非昏聩之君，不能使忠臣寒心、令义士弃命，愿卿继勉。”

原来太子妃一母同胞、姊妹三人，胞弟尹建勇，自幼好武、不愿读书，祖父不能勉强，为议亲好看，只得替他捐了虚职在身，去岁洪淏大婚，尹建勇便是傧相之一；长兄尹建文，从父祖家风，苦读经书，与洪淏同年登科，为二榜押尾进士，因有东宫脸面，选入内阁做了中书，又过两年，循例迁为典籍，此番弹劾，与尹建文大是相干。

洪淏骤迁五品，数不清引来多少闲人嫉妒，尹建文本不在意，难耐许多牙酸之人蓄意挑唆：“你是太子舅兄，也是正经进士出身，看他今日显耀，原该是你的尊荣，只为交了好运，被皇家当作恩人供养，这也罢了，此番皇孙出生，原是天家福荫、尹家德报，教他依仗左术，竟得救时功劳，俗语云，莫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洪淏不顾太子妃与皇孙安危，贪图临危拨乱之勋，圣人太子宽以待人，不测小人心思，你是皇孙亲舅，难道甘心落于宵小之下？”三人成虎，尹建文本有眼热之疾，这样的话听上几遍，哪里能耐得住？尹家又是言科队里混的，得他示意，洪淏受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却不想，御史台此举，惹恼了东宫太子，尹家是姻亲，洪淏是膀臂，尹三山供职都察院，他家的门生弹劾洪淏，尹家焉能不知？知之不言，或是作壁上观，或是幕后主使，都不能教他轻易释怀。

不说太子，连尹壕也吃了一惊，下朝细问，这才知道是长孙故事，把个尹三山气得几乎倒仰：“无凭无据，你这样恩将仇报，教太子怎么看咱们？仗着皇孙恃宠而骄么？”

尹建文颇不服气：“身正不怕影子斜，洪淏果然忠心，有催产良药，怎不及时进上？太子妃与皇孙吃足了苦头，却成了他的功劳。”

尹三山噎的不轻：“你这样说，他不送药，教太子妃一尸两命，难道就有不是？”

“他是东宫宠臣，太子有嫡子，也见他的利处。”尹建文牛性起来，低了头，一声不肯言语。

尹三山气个倒仰，正要说话，外头管事入内飞报：“老爷，大爷，东宫花太监来了。”

尹壕缓一缓脸色，赶忙站起身来：“快请。”

花世新进了内院，行礼毕，入座奉茶后方向尹壕说道：“老大人，太子爷有几句话吩咐咱家捎给府上。”

尹壕忙道：“请殿下吩咐。”

花世新淡淡说道：“俗话讲的好，祸起萧墙破金汤，这里头的道理，老大人比咱家明白，太子爷内外顺遂，既靠着小洪大人那样贴心知己的贤臣，又仗着老大人这般深明大义的外戚，若是自己打起来，那可是天大的笑话了。”

尹壕起身微躬：“老臣谨记太子爷教训。”

花世新眯了眯眼：“弹劾小洪大人的事儿，太子爷不愿过问内中原委，老大人若想知道小洪大人未曾提早献药的缘故，太子爷倒愿意为您解答一二。”

尹壕便知其中必有缘故，赶忙赔笑道：“老臣岂敢妄测小洪大人忠心。”

尹建文忍不住道：“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