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吗
年时雪此番有些尴尬,一来这儿并不是年府,她做不到主人一般招待,二来这个时候能进来的必是圣上授意,所为肯定是刺客一事,兹事体大,说到底还是紧张的。
好在洪臣礼显然并没有打算坐下细聊,待她起身便就开门见山:“小姐回答在下几个问题即可。”
“好。”
她的嗓音叫洪臣礼沉默了一下,而后周了一眼案几,才重新开口:“抱歉。一会……小姐拣重点写。”
年时雪这才莞尔,引着她与桌前坐下。
涉及案件,洪臣礼习惯性抬眼一扫,锐利的目光叫秋茗吓得一纵,接着,在自家主子示意下才反应过来,赶紧告退出去。
青天白日,年时雪却是第一次与一名男子这般对坐,执笔的手有些不稳,只努力维持着镇定,眼观鼻观心地静静等着他问。
半晌也没等来第一个问题,她终于悄悄抬眸探去。
“小姐刚刚回京?”
!!!年时雪笔尖一抖,目光中道打了个转回到了纸页上。
“是。”
“归来多久?”
“约才几日。”
“刺客与你说过什么?”
“……”年时雪斟酌了一下,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那刺客说的是左相夫人都看好的小姐,不可能没用。可这话叫她这般赤条条说于眼前陌生的男人听,实在难以启——笔。
喉头微动,她张了张嘴:“他说……”
低哑的声音叫男人眉心一挑,洪臣礼微微低头,以为是自己没听清。
年时雪左袖中的手指紧扣,迎上他凑近的脸,刚刚鼓起的勇气瞬间又憋了回去。
她终是没继续,只迅速在纸上写:“他误会我与相府的关系,以为拿我做人质有用。”
洪臣礼没等来她开口,片刻垂眼看向纸上的这行字,复又想起韩漠冬席间啧啧有声的评论,心下了然。
写完这句,年时雪想到这是他的差事,实在不好这般模棱两可,正欲抽纸再解释,忽闻那人又问:“那小姐的婚事,定了吗?”
她错愕抬首,这一眼,便就又瞧见了那双眼。
男人的眼并不秀气,是最为沉静也最为冷锐的模样,刚刚也是这一眼,叫秋茗胆寒。可年时雪看过去,却只记得当晚这双眼看下,犹如神祇俯眉。
她轻轻摇了摇头。
“在下明白了。”
手中的笔还饱蘸了墨汁,鬼使神差的,年时雪在男人要起身前突然伸手。
胳膊上是小心的力道,洪臣礼将将动作的身躯一滞,转首瞧见少女忐忑至极的脸已经红透。紧接着,少女慌慌张张地收回手,又抽了一页新纸,写得并不齐整,匆忙极了。
“疼吗?”
写完这两个字,年时雪才敢再看他,只是这一次,她没敢碰他,单是目光落在他的右臂上。
“医过了,不疼。”他说。
小姑娘似是松了口气,方才晕红的脸也稍有回转。
顺着脸颊,洪臣礼又瞥见那脖间的白纱,只觉刺眼极了。
“你呢?”他问。
应该很疼吧?那些刺客,是深宫里养出来的死士,出手狠极了。
年时雪摇头,想起来又写:“本来疼,现在好多了。”
又是几笔,她补了两个字:“谢谢。”
男人颔首,也不知是否领情。
临走之前,他忽而转身:“小姐方才的字,在下需要留作证据。”
这自然无可拒绝的,年时雪立刻躬身拿起递过去。
洪臣礼接了,而后,复又俯身。
年时雪不察,眼见着她将那最后一张谢谢也一并掳走,虽是困惑,却也不敢多问,想必是要比对字迹吧?又或者是他们的对话不能叫旁人知晓。
将人送走,秋茗才战战兢兢进了门:“小姐,那洪尚书,好凶啊。”
她还没从洪臣礼刚来的那一眼中缓过来神,认真地评价:“我听说,这手上沾的血多的人,会自带煞气,就连野兽什么的见了,也要绕行的。我看这洪尚书,就是如此。”
年时雪伸手点她,没叫她接着胡说。
这之后,年时雪又在宫中休养了数日,喉间的外伤已经好了,白纱揭去,只是嗓子仍旧不能正常发音,只能做简短的回应,再多,就艰难了。
不过,这倒不是主要的。
她这般情形,一直住在宫中总归不是事儿,加上这锦绣殿身处后宫,她又是个未出阁的姑娘,难免叫人闲话。
只是,该如何请旨回家,却是个难题。
那刺客的事情被封锁了消息,至今秋茗也没打听出来究竟如何了,也可能是身处宫内,反倒消息闭塞。
到头来,竟然只能干干等着。
年时雪想要送信出去,叫父亲与圣上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