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
之林应了声。
车内又恢复安静,祝之林翻过一面书页,阮思音眨眨眼,移了目光,不再开口打扰。
马车行过前门大街,阮思音悄悄撩起车帘看,此时天光已然大亮,来往不少行人,有着官服的兵甲佩剑牵马从街面走过,有几家铺子开了门,都是些早餐店,门口热气腾腾的。
祝之林察觉到她动作,说了一句,“母亲性格温和,近些年多吃斋礼佛,不大关心俗世,只是见一面。你不用过多担心。”
阮思音撩帘的手一顿,放下车帘,温声道:“我知晓的,王爷心地善良,王爷如此,太后是王爷的母亲,必定也是好心纯善的,我不担心。”
祝之林目光落在书页上,半晌道:“阮姑娘心思活络,这些场面自然也能应对自如,本王倒是多虑了。”
阮思音知道他在点她拍马屁,也不在意,趁着这个间隙,她喉头一滚,手捏紧衣角又松开,直直地望着祝之林。
“王爷,先前一直没机会……我有些话想对王爷说。”
祝之林抬眼看她。
阮思音谨慎地勾起个略讨好的笑,“先前在王爷房中偷偷放月亮船的确是我做错了,惹得王爷恼怒,我心下也是不安,一直想着能找个时候同王爷说说这事,之前没找到好机会,正好此时有时间,想……同王爷解释。”
“我是想着,”她加快语速,“往后既然要成为一家人,若是关系能更近一步最好了。”
“王爷是我的恩人,往后还要成为王爷的妻子,我心底一直感激着,只是同王爷相处时间不长,尚且还不熟悉,我心底到底有些迫切,瞧见那月亮船,觉得,送些小物件能够表示心意,是一件好事。”
“没能当面送给王爷确实会惹王爷不喜,我那时心里面纠结,脑子一时糊涂,竟然选了那样不妥的法子,但现今已经知道王爷不喜,往后我会,”她一路语句平稳,说到此处却顿住了,心中不知道在犹疑什么。
分明这段话在脑中预演了好几遍,偏偏脑子像断了线,直直地望着眼前人的眼,好像要溺死在他沉静的眼眸中。
胸口一滞,再开口时仍是平静的语调,“会注意界限的。”
祝之林眼睫微垂,车帘被风吹起一角,一束光阴一闪而过,他道:“那日本王情绪不佳,语气重了些。”
正好马车抵达宫门,小伍的嗓音传入车内,“王爷,已经到了。”
他合上书页,朝阮思音道:“往后知道注意就好。”说着起身下去。
阮思音没立即起身,坐在车厢中静了会儿,才回过神下车。
小伍站在一旁,有宫人候在一侧,宫门前无人过多言语,阮思音跟在祝之林身后,低垂着目穿过重重宫门,不知道走了多久的宫道,为首的公公低声提醒,“殿下,慈宁宫到了。”
祝之林回头看了阮思音一眼,只见后者正呆呆地望着前方,见他回头,才回转了目光。
她朝他一笑。
祝之林眉间一软,顿了顿道:“思音,等会儿母亲问你什么,照实说便是,不用担心。”
阮思音点了点头,嘴角的笑却微不可查地变成了苦笑,她心头一直绷着,祝之林两次提醒不用担心,却次次都加重了她厚重的心思。
她仍是低着头,跟着白玉阶前走,一直走到宫内,照章文教的方式行了礼,也未曾抬头。
身边的祝之林已经起身,却没人示意她起身,她不知发生了什么,太后没管她,已经同祝之林聊起了家常,似乎面前跪着的她不存在。
祝之林的声音有些不自然,阮思音默默地听着,细数逐渐加快的心音。
她听见茶碗小声又缓慢地碰撞之声,接着是一道细软疲惫的女声。
“林儿,这便是你从蜀中带回来的女子?”
“是。”
“哀家听说阮山明去世好几年了,他家中可还好?”
房中一静,阮思音反应过来朱太后是在问自己,便出声简略说了几句家中的情况,关明的事以及兄长去世都是一笔带过,她面容沉稳,没有过多的表情。
朱太后慢悠悠“唔……”了声,垂目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心里面冷漠地想,真是好可怜。
她想着想着就来了气,昨晚上紫芫回来时,竟然说林儿从蜀中带回来一个女子,不仅要让那女子住在祁王府,还要与那女子成亲。
她当时就气得站起来,她尊贵无比的儿子,竟然要娶一个已经流放而死的罪臣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