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
阮思音在王府苏醒前的一个时辰就已经收拾好下了床,孟晓没醒,她也没去叫她。
时间还来得急,就算是再睡一个时辰确也无妨,但阮思音早早打算今日要起早些,就算昨日章文不提醒,她也会如此。
好在前日在船上休息得足够,尚不觉得困。
孟晓推门时,梳妆台前阮思音已经穿戴整齐,门一推开,只见阮思音神情专注,正拿眉笔描眉,门一开就开口道:“快来帮我看看,眉毛是不是不齐?”
孟晓吃了一惊,小跑着过去,还来不及放下手中的东西,连连问:“姑娘怎么起的这么早,天还没亮呢,姑娘怎么不多睡会儿?”
阮思音执着眉笔,随口搪塞:“睡不着了,来帮我看看。”
她知道大可不必多起这一个时辰,多起来这一小会儿也是等着,但她习惯于在重要事件前有充足的准备,就算是等待,也要是已经准备好的等待。
孟晓还未来时,阮思音已经装束完毕,宫装的确繁琐,她废了好大的劲才穿上,现在只差妆面还没完成。她手生,没怎么画过,孟晓帮她重新整理了一次妆面,结束后,阮思音捧着镜子细致地打量有什么不妥之处。
镜中是端庄的妆容,娴静的脸,一丝一毫都服服帖帖,不太像她自己,像是别的人。
今日要进宫面见太后,她要成为祁王妃,太后是祝之林的母后,今日便不可以不重视。
两人仔细检查完毕,阮思音仍旧捧着镜子,孟晓已经出门去找早上的吃食,屋内只留下她一个人。
她目光沉沉地同镜中自己对视。
昨夜那个紫芫,是太后身边的婢女,祝之林在还未到盛京时就同她说过,一到盛京就会将两人的婚事告知太后,昨夜紫芫与祝之林书房聊天,估计会聊到此事,然后向太后禀报。从昨晚紫芫的神情中,她知道今日大抵会是什么情状。
父亲流放而死,家门落没,她一个罪臣女,一直远离盛京而居,却要一步登天成为天下尊贵无比之人的妻子,成为祁王妃。
若是太后答应,这场婚事便是门不当户不对,能成为祁王妃只是因为可以靠着祝之林的怜悯苟活。
若是太后不应,她此行便是一个笑话,身份尴尬无地自容。
半晌,她放下铜镜。
走出房门,晨光熹微,眼前的一草一木都被精心打理,四四方方的一小块天地,随处可见平民百姓从未见过的珍品。可这只是祁王府最偏远不过的小院,她如今住在此处,来往的人都低着头,只有她抬着头,仿佛一时之间她是这院子的主人。
可她并不是,昨夜,她连进祝之林书房的资格都无。
正想着,孟晓已经提着食盒回来了,盛京是要比蜀中冷些,孟晓放下食盒快速地搓手,一边搓一边道:“姑娘真该多睡会的,我去厨房时,他们才刚烧火呢,我等了一阵子才拿到手。”
说着从食盒中拿出精美的吃食,道:“不过他们动作真快,我就等了一会儿,东西就做好了,模样还精巧得很,这样式的糕点我还从未见过呢。”
“不过他们性子倒是有些冷,同他们搭话,他们都没空理我……”
孟晓一边说,一边给阮思音递上玉著,笑着道:“小姐快尝尝,看看合不合胃口。”
阮思音接过,未避免弄脏妆面,吃得很小心,她点点头,“风味同蜀地不同,但是好吃的。”
孟晓也笑着应,“祁王府的东西怎么会难吃。”
阮思音执着玉著,心中一直盘桓着方才孟晓那句无心的话——他们性子都挺冷的。
她心想着,或许不是性子冷的缘故,而是有其他原因,譬如说是看不起。
倒不是总爱把人往坏处想,而是阮思音如今的身份确实敏感,一个被祁王带回来的女子,身份低贱,靠着祁王心好才勉强住进祁王府,而她为何能得到祁王的帮助,寻常不知情人的推测,大约都躲不过那些那些见不得台面的手段,又怎么去得到别人的青睐?
她面上毫无波澜地舀起蛋羹,低头专心吃起来。
本来就是交易,有得就有失,她已经成功拿回了阮府曾经属于自己的财产,何必妄想来到盛京会遇到一个好局面。
*
进宫的马车停在大道上,祝之林坐在车内等她,手中拿着一本书。
阮思音撩帘进时,两人对视,阮思音朝他一笑。
祝之林静了静,目光落在她脸上片刻,又垂目看书。她本就是个美人,今日精心打扮,变了她往日自然纯真的美,像一件精心雕琢的玉器,抿唇一笑时显得娴静温和,与往日不同,却也是美的。
阮思音在车厢里找了个位置坐下,离祝之林不远不近。
祝之林没看她,但开口问:“章文可将要注意的事项都说清楚了?”
“说清楚了,章先生说的细致,我也都记住了。王爷放心,不会忘记的。”
“嗯。”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