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
徐琰不假思索地道:“就是白天的时候,那些人打我们时,他在我耳边悄悄说的。”
这对于连锦来说可谓是天大的喜讯,她有些不可置信,迫不及待问道:“那他还说了什么?可说过要我们怎么配合?”
徐琰认真地回忆道:“谢大人说,请阿姐明日务必要守在悬济堂,午时之前会有人来寻阿姐。谢大人将重要的证物藏在院子里药架下的那盆九转还魂草中,到时候,阿姐只需将证据转交给那人即可。”
“好!”连锦安抚徐琰睡下。
想起谢洵的嘱托,连锦一宿没合眼,明明黎明在即,她心中却隐隐不安。
生怕中间出什么岔子,第二日一大早,连锦就去了悬济堂。以免被人认出,她还特意用帷帽遮了脸。
但出乎意料的,这一路并没有什么人,平素熙熙攘攘的白水巷,这会儿都安静的不得了。只剩两个浣衣婆子在巷子口的水井边,一面打水一面闲唠着洗完了衣服去西市的菜市口看热闹。
连锦快速地从她们身边走过,穿过巷子,趁着无人注意,拐进了悬济堂。
如想象中的一样,悬济堂被徐嗣年的人翻得一片狼藉。
药堂里草药洒落了一地,桌椅和药柜也被掀翻在两边,簸箕、笸箩凌乱地扔在地上,就连窗台上外的花盆都被砸了个粉碎。
连锦在废墟中小心翼翼地寻找,意外在坍塌的草药架下方发现了那盆被故意隐藏起来的卷柏。
徐琰说的“九转还魂草”就是它了。
连锦下意识左右回望了一下,确认无人后,将卷柏连同花盆一起从草药架下方移出。
她用双手一点一点刨开植物两侧的泥土,刨到一指深的位置,触摸到了一个疑似纸质的物什。她愈发小心地将那东西轻轻扯出,拍去四周的泥土小心展开后才发现,那竟就是她让谢洵提前带回的冒籍名单和账册。
怎么会是这个?
谢洵不是早就回京了吗?为什么这些证据却没有交给圣上,而是藏在这里?!
连锦一时心绪纷乱,顾不上深究,连忙将名单和账册对折,塞进衣袖中,在药堂内找了个隐蔽的位置等待谢洵所说的那个接头人。
日头渐渐升上正空,眼看午时就快到了,却始终不见有人来。
连锦心神不安地不住向外张望,发现就连白水巷中吵嚷的寻常人家,今日都分外的安静。
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她正疑惑着,突然门外传来一双迟缓的脚步声。
连锦握紧了袖箭,屏息凝神躲在门后。
半晌没声,她思忖着要不要出去瞧一眼,紧接着听到一声闷响。她不由惊异地探出脑袋,却远远看见一个人倒在药堂内,身下都是殷红的血迹。
连锦迟疑地上前,在看清那个人的相貌后,连忙上前扶起那人,震惊地瞠大了双眼:“陈云公公,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了?”
“不碍事。”陈云咬牙捂住不断淌血的腹部,看着连锦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可算找到你了,连姑娘。”
连锦慌乱地在身旁寻找包扎工具:“公公,我这就替你诊治……”
“不要浪费时间了,我的伤我清楚。”陈云扣住她的手腕,气若游丝,“姑娘可还记得,欠贵妃娘娘的一个人情?”
连锦连连点头:“我记得。”
陈云虚弱地笑了一下:“娘娘果然没看错人。现在,到了姑娘还人情的时候了。”
在连锦疑惑的眼光中,陈云浸透了鲜血的手从腰间掏出一块玉牌,交到她的手上:“连姑娘,这是进出内廷的令牌……陛下被奸人所害,失了神智……徐相扰乱朝政,滥杀朝臣,囚禁后妃……请姑娘务必……进宫帮助娘娘……匡……社稷……清……君……侧。”
说完这些,陈云憋着的一口气倏地散了,疲惫地闭上眼,染血的手重重垂下。
连锦握住他给的那块染血的玉牌,颤着手去探他的气息,瞬息红了眼,瘫坐在地上。
怪不得谢洵会将证据藏在这里,只怕是徐嗣年用了什么药物控制了陛下的神智,谢洵根本没有机会将证据面呈陛下。
她无助地望向四周,外面四处都是徐嗣年的眼线,连让陈云尸身入土都是奢望。
她从内室找来一张干净的席子,将陈云的尸体裹住,垂裳而跪,郑重地向他行了一个稽首大礼。
“陈云公公,抱歉,只能以这样仓促的方式送你最后一程,待我完成未竟之事,定将你风光大葬。”
连锦向陈云道别后,果断起身离开。
陈云来时受了重伤,流了一路的血,官兵循着血迹很快就会找到这里,她不能久留。
正要离开经过院子时,连锦不经意看见一株兰草被丢弃在四分五裂的花盆碎片一旁。
她突然想起,这是端阳的时候,谢洵送她的那盆兰草。
连锦顿了顿,上前将兰草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