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奠
“你……”冯信对着连锦打量了一番,忽然想了起来,“我记起来了,你是那日在靖察司的那个丫头。好啊,你混到这虚云寺,有什么企图!”
“冯大人请慎言——”在一旁观望许久的裴宴安见情势对连锦不利,径直从人群中快步走了出来,将连锦挡在身后,道,“怎么,冯大人这是将虚云寺变为自家祠堂了吗?除了你,旁人都来不得?”
冯信被裴宴安一噎,刚想接腔,却被徐嗣年一个眼风制止了。
“靖察司守卫盛京安危,裴大人作为都指挥使身负重任,自然是哪里都去得。”徐嗣年拾掇好一身狼狈,对裴宴安侃侃笑道,“不过这姑娘,倒是眼生。”
说着,他将目光转向连锦:“姑娘方才所说,误解了这白鹤的好意,倒不知是从何说起?”
裴宴安不欲连锦与徐嗣年多言,想将她带离,连锦却不避讳,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给了他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转而对徐嗣年落落大方回道:“敢问徐大人,此处为何处?”
徐嗣年哼笑一声:“自然是虚云寺。我大穆的佛门重地。”
“民女听闻我大穆朝一向敬神礼佛,此处既是佛门之地,该是杜绝杀戮,远离荤腥才是。而方才徐大人,却以活鱼活虾喂饲白鹤,岂不是坏了佛门的规矩,险些犯了大错吗?”连锦意有所指地看了地上的竹篓一眼,又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冯信。
徐嗣年面上喜怒不显,眼底有暗流汹涌:“姑娘好一副伶牙俐齿,你这般说来,倒真是老夫的错。”
连锦莞尔:“大人何辜,大穆子民皆知,丞相大人温良恭俭,仁义宽厚,是底下人行事有失,才险些铸错。方才白鹤激烈拒食,正是倾羡大人的声名与风姿,要保护徐大人免于英名受损。冯大人却要砍伤它,可不是误解了它的好意?”
徐嗣年侧目好好地打量了连锦一番,庄肃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呵……呵哈哈哈……”他望向裴宴安,看起来心情极为愉悦地道:“裴大人,你认识的这位姑娘可比你有趣多了。”
正说这话,下一瞬,眼风锐利扫了一眼身边的仆从:“你们把这白鹤给我看好了,要是少一根羽毛,我要你们的脑袋。”
说着,他一拂袖子,沿着甬道扬长而去。
“徐大人,徐大人!你别听那丫头胡说……”冯信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已经惹了丞相不快,但想挽救,也已经晚了。想再冲白鹤撒气,如今亦是不能。
连锦见徐嗣年走远,从随身的竹篮里抓出一把药草放在水潭边:“冯大人的手看起来伤得不清,这儿距离城中路途略远,医治怕是不太方便。这里是些消炎镇痛的药草,大人自便。”
说着,也不管他是否理会,拎起篮子便离开了。
冯信气急败坏地抓起药草,刚想狠狠地扔出去,但被白鹤啄伤之处,忽然剜肉刺骨一般剧痛难当。他心忖,连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药草,怕只是想羞辱他,应该不敢在草药中动什么手脚,遂咬牙抓起一小撮药草揉碎按到患处,疼痛似乎消减了一些,但仍是难忍,他深吸了口气,顾不上其他,将药草全数摁了上去。
手臂的痛感似乎麻木了,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起来。
他摇了摇头试图令自己清醒一些,走到后山,发现徐嗣年的车驾早已离开,只剩下一辆自己府上的马车,车夫正戴了个斗笠低着头在整理马缰。
“徐嗣年这个老东西,待我获得陛下青眼,他又算个什么东西!”
口中暗啐着,冯信摇摇晃晃上了马车,对车夫吩咐道:“快回府。痛死老子了。”
车夫低着头“沉沉”应了声“是”,那声音冯信听着耳生,也没多想,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沾着座垫倒头就睡了。
马车在山道上颠簸前行,左拐右弯绕去了偏僻的小路……
此时,连锦早已绕到虚云寺前殿。
她在殿外恭敬地上了三炷香,进入殿中,面对法相庄严的神佛,她凝神仰望,却没有许下任何愿望。
身侧的人来来去去,连锦始终笔挺地跪在佛前,念诵了一整日的地藏经,待到离开时,已是酉时。
都说中元节的夜晚不宜在外,礼佛的人们在申时之前陆续都下山了。殿外此时已是空空荡荡。
而连锦惊异地发现,裴宴安竟一直在等着她。
他目光淡淡看着殿门的出处,背着一只手腰背挺直地站在殿外的槐树下,茂林修竹一般,见她出来,神情方有了些波动。
他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沉声道:“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今日你折了冯信的面子,他怕是不会轻易罢休。”
连锦抿着笑,忽然生出一丝玩笑的兴意:“大人怕他吃了我吗?”
裴宴安闻言略略掀起眼睑来,他定定看了连锦一会儿,认真地道:“我担心他对你不利。”
连锦在他异常郑重的目光之中愣了一瞬,反而不自在地避开了视线的接触,故作镇定地劝慰道:“大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