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莺
夜色暗沉。连锦循着千里香的气息,一步一步向薛樱所在的位置靠近。而千里香最后指引的地方,竟是一处悬崖。
当二人赶到时,薛樱正欲将五花大绑的蒋煜推下悬崖去。蒋煜的手脚、嘴巴都被粗糙的麻绳和布条勒住,用力挣扎着,却动弹不得,双眼惊恐地瞪着,比铜铃还大。
“薛樱!住手!”连锦几乎是用尽浑身的力气歇斯底里地喊。
薛樱停下动作,看向他们,先是诧异,随后便是了然。
“原来,你们已经知道了。”
“你会说话?那你为什么……”这是连锦第一次听薛樱说话,她的声音软软糯糯,与平常的女儿家无异,但她的目光,却比寒冰更冷。
“装哑不过是让你们心软的手段罢了。”薛樱自嘲道,“可惜……还是被你们发现了。”
“丁峤留下的画,我们找人复原了,那画像上的人就是你,薛樱。”裴宴安上前一步,顿了顿,“或者,我们该叫你……莺娘。”
他回想与薛樱相遇之后的事,实则处处都是破绽,只是他们没有在意:“我早该想到的,你身为薛望的妹妹,却关切案情远甚于担忧他的身体。起初我只当你是着急为他洗冤,而今看来,却是我大意了。”
裴宴安目光冷冽:“蒋煜房中的练字帖,是你在绑架他之前故意放在那儿误导我们的吧?”
薛樱的面色一沉:“你是如何发现的?”
“多亏了之前谢洵的提示。蒋煜的住所极为简陋,连张完好的书案都没有。他的所有文稿,都用的最廉价的毛边纸,只有这本字帖,是上好的六吉绵连,纸张字迹均与他寻常习文不同,却和约见薛望的那张字条一模一样,实在太过巧合。”裴宴安深沉地看了她一眼,“栽赃地过于明显了。”
薛樱被看穿也没有丝毫的慌张,只咬牙切齿地道:“蒋煜他该死。”
裴宴安冷静地分析道:“丁峤的死有诸多疑点,蒋煜虽与丁峤有过节,但凶手未必就是他。你便是要为丁峤报仇,也不该行此歧路。你可曾想过,若蒋煜并非凶手,你的所作所为便是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了。”
“那又如何?!”薛樱双眸锐利,如同淬了毒的刀子,“他作过的恶,又岂止这一桩!”
薛樱对蒋煜的泼天恨意令裴宴安感到意外,隐隐觉得似乎遗漏了什么关键的信息。
根据此前得到的线索,莺娘与丁峤感情甚笃,丁峤为了给莺娘筹钱赎身,不惜去赌坊出千。所以一开始他们才会推测,薛樱是为了给丁峤报仇才绑架了蒋煜。
可此时观她反应,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她似乎根本不在意杀死丁峤的凶手是谁,比起追查真凶,她更为急迫的是置蒋煜于死地,甚至不惜用丁峤的死来做局。
裴宴安将案件的所有经过和前后因由迅速地回顾了一遍,敏锐地找出了结症所在。
依照常理,以莺娘和丁峤的感情关系,她绝不会对杀死丁峤的真凶不管不问,更不至于利用丁峤的案子做局。
除非……
裴宴安脑中闪过一个大胆而又骇人的想法。
除非,一切都是丁峤自愿配合莺娘的。
裴宴安紧紧盯着薛樱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出自己的猜测,“丁峤是自杀的,是不是?”
薛樱的眼眸中迅速闪过一丝慌乱,虽然只是一闪而逝的情绪,却让裴宴安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可是,他为什么要自杀?薛望为什么会被卷进来?薛樱又为什么要冒充薛望的妹妹?
更多的疑问被带了出来,无从解释。
“你别再问了!蒋煜他该死!该死!”薛樱突然发了狠似的,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刀,径直抵上了蒋煜的脖颈。
“薛樱!你不能杀他!”身后传来沈崇的喊声。
连锦和裴宴安面面相觑,对沈崇出现在这儿颇为惊异。
此前,考虑到沈崇对薛樱的感情特殊,怕知道实情后,沈崇会露出破绽,所以裴宴安并没有将薛樱的真实身份告知他,晚上,也不过是借着捉拿蒋煜的由头,将沈崇支去了别处。
可这会儿……
见到沈崇,薛樱漆黑的眼眸不自然地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沈崇喘着粗气几步赶上前来,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蒋煜是目前唯一能证明你兄长清白的人。你若杀了他,三年前的真相,再无人知道了。”
闻及沈崇提到三年前,薛樱的脸色陡然变得煞白,指尖微颤。
裴宴安不解其意,只当沈崇还不知情:“我已派人查了,薛望是家中独子,并非她的兄长。”
沈崇正色道:“我知道。因为,她的兄长,不是薛望,而是……三年前被查舞弊后失踪的考生——张奉。”
仿佛一道惊雷炸响,连锦和裴宴安俱惊异地望向沈崇。
连锦万想不到,会在这里得到与张奉有关的消息。她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