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阳
许多日未见,两人的身量都高了一些。阿满的肤色越发黝黑,人也瞧着瘦了一些。倒是徐琰,原本惨白的面色变得红润了许多。
一股酸涩涌上鼻尖,连锦轻轻抚摸了一下两个孩子的头发,哽着嗓子问:“你们怎么来了?”
“是裴大人带我们来的。”阿满奶声奶气说完,抬手往身后方向指了一下,一溜烟从连锦的身侧绕开,跑进了院子里。
裴宴安身着一身竹青色常服,端的是丰神俊朗,风度卓绝。在落后几步的位置,不疾不徐地上前。
他惯常冷峻的面容,此时带着不易察觉的柔和:“今日是端阳节,惠民所的官医也都休沐归家了,我想你一定也想他们了……”
“多谢大人……”连锦欲言又止。
“放心,我派了人专门看顾他们,不会有事。”
裴宴安的声音带给连锦没来由的安定,她盈盈水眸中泛起感激的笑意。
薛樱笑着从后厨端来一盆沐兰汤,招呼徐琰和阿满近前。
见两个小家伙露出不解神色,连锦帮忙将他们的手摁进汤盆里:“这是用佩兰浸水煎的沐兰汤,薛姑娘特意准备的,洗一洗可以驱邪避晦,你俩可得好好洗一洗。”
正说着话,沈崇也到了。
沈崇罕见地穿了一身湖蓝色长衫,将他一个武将愣是穿出了三分不合宜的文气来。腰间悬着一枚水蓝色的香包,倒是与这一身衣裳相得益彰。
连锦心领神会,抿着嘴角不动声色地拍了拍薛樱的肩头,薛樱顿时红了脸,转头扎进了后厨。
谢洵是最晚到的,他一身牙白直缀,右手捧着一株兰草。若是不相识的,还以为是哪个书院的教书先生。
连锦匆忙同他见了个礼,他将兰草递给她,含笑说道:“秋兰兮青青,绿叶兮紫茎。盛宴相邀,唯以芳草相赠。”
连锦低头轻嗅兰草的芬芳,未及细思那诗句,道了声“谢”,将兰草小心地摆在屋檐下的窗台,便迎谢洵进去了。
端阳节本是家人相聚的好时节,思及薛望还在狱中关着,怕薛樱伤情,众人很默契地保持了缄默。这顿饭吃得异常安静。
阿满和徐琰看不懂大人们的沉默,风卷残云地扫了一通,早早拍着肚子说吃饱了,自去后院里玩耍了。
薛樱终究难忍心中担忧,主动用手语向连锦询问:“连大夫,可否帮我问问,兄长的案子……”
这次不等连锦发话,沈崇先一步猜到了薛樱想问的内容,径直接过了话茬:“前些日子,我们已经基本确定了嫌疑对象,只是那人还在潜逃中。靖察司已在盛京布下天罗地网,一定能将他缉拿归案。”
“可是,我听闻,兄长的案子期限在即,若是那人一直捉不住,可如何是好?”薛樱忧忡地比画道。
连锦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只要有直接证据证实丁峤的死与你兄长无关,便是嫌疑人一时抓不到,亦能替你兄长翻案。大人他们已经搜集到一些线索了,只是还需查证。”
薛樱怔怔地点了点头,心下稍宽。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马的嘶鸣之声。
众人齐齐望向院外,只见陆展迅速翻身下马,步履匆匆走了进来。
“头儿,有人在赛龙舟的河道边发现了蒋煜的踪迹。道他身形狼狈,像是从什么地方逃窜出来的。”
“哐!”薛樱一不小心碰倒了跟前的杯盏,热茶顺着桌面淌了出来,烫红了她的手。
“你没事吧?”连锦连忙起身,想要帮忙处理。
薛樱连连摆了两下手,冲她不在意地笑了笑。
“连锦,薛姑娘,你们自便,今日我们须得先走了。”裴宴安向二人拱一拱手,便匆匆离开了。
沈崇原还想说些什么,奈何裴宴安走的太快,他也只得转头跟上。
饭桌上仅留谢洵一人。但见他不慌不忙地起身,拱手向连锦行了个礼:“今日多谢款待。只是靖察司抓的人,与五城兵马司亦有干系,谢某也得告辞了。”
一桌子顿时变得空空荡荡,连锦叹了口气,开始收拾碗筷。
薛樱呆坐在座椅上,面色沉凝沉默了良久,突然起身,很郑重地向连锦比画征询:“方才几位大人说的那个蒋煜,是不是就是那日在酒楼救下我的那个?他与我兄长的案子有关吗?”
现实的情况有些复杂,连锦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
薛樱看出了她的为难,更加急迫的询问道:“是他杀了丁峤大哥吗?”
“薛姑娘,你先别着急。”连锦耐心安抚她,“裴大人他们现在确实找到了一些物证,但还需要查证真伪。等他们抓到蒋煜加以验证后,事情一定能水落石出的。”
薛樱闻言,闷闷地点了点头,自己回了房间。
连锦望着她的背影,目光闪烁不明。
月上当空,虫鸣在寂静的夜里愈发清晰。
将阿满和徐琰都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