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袭
夜色如泼墨,黑沉而又浓郁。一轮孤月寂寥地挂在墙头。
更鼓响过三声。盛京的街道上空空荡荡。寻常商家早已关门闭户,春和街头却有一处商户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宛若白昼。
那里便是鸿运赌坊。
鸿运赌房是盛京里有名的销金窟,内里的玩法新颖大胆,花样繁多。每天都有人在这儿一掷千金。
一夜暴富亦或是倾家荡产,在这里都是常事。也有那输了不认或刻意找事的,但鸿运赌坊背靠魏家,身后是庞杂的关系利益网,最后总有手段能叫人没脾气的认栽。久而久之,没人敢轻易在赌坊造次。
深沉的黑夜是鸿运赌坊生意最盛的时候。
在赌坊大厅最大的那张赌桌上,坐庄的伙计手摇骰盅,高声吆喝着:“列位客官,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两旁的赌徒们血红着眼睛,死盯着伙计手中的骰盅,歇斯底里地喊着“大!大!”“小!小!”。
嘈杂的声音中,突然响过“锃”地一声金属敲击声。一把锋利的环首刀携着风倏地钉在赌桌“大”“小”中间的界限处。
赌徒们纷纷噤了声,不约而同往后退开一步。
伙计寻声望去,一位身着靛青锦袍的青年男子慢悠悠地踱步前来,那男子高大挺拔,双眉斜飞,双目炯炯有神,自带一股凌人之气。
伙计到底是见惯风浪的,很快就回过神,赔着笑道:“客官是新来的吧,不知如何称呼?”
男子上前轻松将刀拔出,也不收入鞘中,就这么大喇喇地放置在赌桌正中,凌厉的眉眼扫向伙计:“某姓沈。”
伙计定睛看去,那刀的刀身锋利,光泽夺目,刀柄上的圆环以金线缠绕,柄口处以金属镂空嵌了一只飞鱼图纹。
伙计暗自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京中惯用环首刀且这般制式的,唯靖察司一家。而靖察司中排的上名号的沈姓高官,就只有沈崇了。
伙计不由慌乱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镇定。这赌场中三教九流聚集,多的是人假冒上面的名头坑蒙拐骗。难说眼前人不是假扮的。
这样想着,伙计再次打量眼前之人,这周身气度,虽然真像那么回事,但众人皆知,靖察司的副指挥使沈崇为人最是虚荣,怎会这般形单影只的寒碜做派?
这么想着,伙计的心定了定,小声嘱咐身边人去通知主家,自己则好声好气地陪着耗时间。
“沈大人想玩些什么?尽可开口,小人可做主送大人一些筹码。”
“你这脑子倒是好使。”沈崇冷哼一声,“不必那么麻烦,今日我来,就是跟你们赌坊要一个人,陈山。你把人交出来,我立马就走。”
伙计听到“陈山”的名字,微微变了脸色,赔着笑道:“沈大人是不是弄错了,这儿并没有这个人。”
“那就是没得谈了?”沈崇微微一斜身子,单身拍桌,长刀跃起,只见一道银色弧光,携着惊雷之势,赌客们还没弄清眼前是怎么回事儿,便听一声巨响,眼前的赌桌被长刀一刀劈中,“轰”地一下塌了下去,烟尘四起。赌客们吓得抱头逃窜。
沈崇收刀入鞘,抬眼看向伙计:“我与你们赌坊无冤无仇。只是陈山他动了不该动的人,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想想,这儿,究竟有没有这个人。”
“有有有……”伙计顿时点头如捣蒜,“大人饶命,小的这就派人去找。”
沈崇也不着急,伸手拉来一张长凳拄着刀剑坐下。窗外清凉的月光打在他身上,说不出的寒肃萧瑟。
怎么看都是抄家的架势。
一盏茶的时间后,伙计畏畏缩缩前来报讯:“沈大人,你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还请移步偏厅。”
说着,伙计摊手让出一条道来。
沈崇跟着那伙计拐过几条暗道,走进一个偏厅。刚一坐下,就有一位穿着美艳的婢女前来奉茶,沈崇目不斜视,警醒的很。
不一会儿,伙计端着一个精致的托盘入内。托盘上一个小小的锦盒。
“沈大人,还请看看这锦盒中可是你要找的东西?”
薛樱被抢走的是一块玉佩,看锦盒大小,似是合宜。
沈崇伸手正欲打开盒子的瞬间,忽然迟疑了,这伙计态度转变的这般快,只怕内里有诈。
但就在他迟疑的瞬间,伙计突然从托盘下撤出一只手,趁着二人距离相近,猛地向他撒了一把白色粉末。
沈崇猝不及防,没来得及遮挡,双眼顿时传来灼热的痛感。紧接着双目变得模糊不清,四肢也渐渐发软。
他强撑连连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座椅上,想要拔刀自卫,却是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最后,眼前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失去知觉的最后一刻,沈崇听到房门外传来一个森冷的年轻男声:“把他关到樊庄的地牢去,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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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睁开眼时,沈崇发现自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