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萧意欢从来都不喜欢参加宴席，旁人真心假意的笑闹不能让她感觉到半分的乐趣。

已经是盛夏时分，宫侍在御花园阴凉处摆了桌椅，上好了菜。

元昭公主与卫侯爷姗姗来迟，赶着皇帝来之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对面坐着的新晋萧齐太子笑了一下，抬手示意身后站着的侍从给萧意欢送去一方锦盒。

“元昭面色看上去好了不少，但大病初愈还需细细调养。这株重瓣雪莲品相难得，用以入药效果极好。”

人逢喜事精神爽，所有人里头面色最好的就是萧南荀。

萧意欢不和他客气，挽媱笑眯眯从后面走上来收起雪莲。

没过多久，皇帝的銮驾就停在了旁边。大太监王德全依旧是跟在皇帝后面，只不过他如今少了一根手指，怕残缺处污了主子眼睛，会刻意用袖子遮挡住已经止血的断口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缓步而来的皇帝身上，唯有萧意欢瞧着大太监。看着他笼手弯腰，面无异状地跟在皇帝身后。

好半晌，萧意欢才收回视线。

皇帝穿着明黄色长袍，两鬓全白了，坐下后环顾一周。

两边长桌椅空了不少位置，他右手侧坐着皇子公主的位置上少了三个人。

大儿子被他关在宗人府，三儿子逃到了西南要继续造老子的反。大女儿怨恨他心狠手辣，对母妃兄长、对丈夫丝毫不留情面，早已闭门不出，不愿意见他。

他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大半辈子。他是萧齐的皇帝，是儿女的父亲，是别人的丈夫，到最后却落得个妻离子散，江山动荡的下场，何其悲哀。

“陛下。”

看出皇帝短暂沉默中的悲意，王德全在心里面也不住叹息。他弯着腰，轻声提醒道：“时候差不多了，开宴吧。”

今日是家宴，菜肴规格简单。所有人刚经历过一场前所未有的动乱也说不出什么玩笑话，一顿饭吃得有些寂寂。

最后先行离开的是二皇子。

他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渐渐停下筷子，面色越来越白，最后不得不开口道：“父皇。”

席间所有人的目光霎时看向他。

萧宴一身墨白罩纱长袍，面如冠玉，额头上出了细汗。

他苦笑道：“这几日腿上时时都疼，恕儿臣先行告退。”

萧宴的腿不良于行，还时不时从骨头里泛出疼意。以往太医瞧了，都说可能是从骨头里开始溃烂才会有如此古怪的病状。

对于萧宴而言，他一出生就是这般模样。他又心性平和，倒是不羡慕旁人能走能跳，只是这病症着实磨人。

皇帝瞧着自己的二儿子身上，眉头皱起来：“回去吧，记得让太医给你瞧瞧。”

“谢父皇。”

其实宫里太医自小给萧宴瞧惯了，没什么用处。但萧宴没再说什么，只是顿了顿，轻声道：“儿臣先行告退。”

说完他又向太子告辞，目光对上萧意欢看过来的视线时微微一顿，朝萧意欢点点头，随后由他身后一个穿着淡粉衣裳的女子推着椅子走了。

卫绛风侧目，见萧意欢仍然没有收回视线，长眉挑起：“怎么了？”

“那姑娘很有几分眼熟。”

萧意欢方才不是看二皇子，而是在看站在他身后的粉衣女子。那女子圆脸杏眼，叫她越看越眼熟，好似在何处见过。

挽媱听了这话，借着给萧意欢倒茶的功夫提醒道：“那是张太医的妹妹，张榕姑娘。她与张太医长相相识，殿下怕是因为这个才觉得她眼熟。”

萧意欢护甲点了点茶：“她为何跟在老二身边？”

“据张太医说，张姑娘是机缘巧合下与二殿下结识，主动留在殿下身边为他医治。”

萧意欢面色突然变得古怪起来，她抬眼瞧着蓝衣女官：“你与张行楷很熟？”

这种事也能知道。

“张太医这段时日都待在府上，他嘴闲不住。”挽媱微微一笑，带过这个话题。

皇帝身子没好需要修养，宴席没一会就散了。众人纷纷站起来等待皇帝先行离去。皇帝背手，在即将登上銮驾离去时突然叫住了卫绛风。

“卫爱卿。”

萧意欢描的细长精致的黛眉顿时蹙起。

卫绛风松开在袖下与她交叠的手，安抚似的拍拍她的手背，接着不紧不慢踱步而出，抬手行礼：“臣在。”

“元昭下去歇息，你随朕过来一趟。”

说完，皇帝没有回头，独自往前走。

卫绛风应是，随后看着萧意欢轻声道：“我去去便来，你莫要贪凉吃冰。等出宫了，我带您去个地方。”

萧意欢看着皇帝的背影，心道这人心虚得连头都不敢回，不知道要和卫绛风说什么事。

想着想着，她凤眸冷下来，甩袖转身走了。

卫绛风跟着皇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