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
过轻轻蹭到了白憬的肩,就被他狠狠揍了一顿,这也是白憬第一次在学校打架。
一个多星期后,江升返校。
这天预报了有大到暴雪,天空一直灰蒙蒙的,教室里开着灯上课,不像白天,也不像黑天。
江升和往常一样,认真听完了上午四节课。
吃完午饭回来,白憬在门口就听到那帮家伙在教室咋咋呼呼的,准备找江升取乐。他觉得吵,转身去了天台。
天台是白憬抽烟的基地,校方知道,不敢管。
一根烟刚点起,天空开始飘雪,雪很大,很快就积了薄薄一层,白憬抬头看向肆意飘落的雪花,有种飘忽目眩的感觉。
今天看到江升来上学起,他的身影就在白憬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没想到江升还会回来,就连他都忍不住佩服。
突然,天台入口处传来喧闹的声响,一道消瘦的身影映入眼中。
江升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节节退步,刀上手上都有血,但不像是他自己的。
白憬忽然想起那晚他对江升说的,你要有武器。
江升后面跟着一群人,有呵斥的、安抚的,但他根本听不进去。
他把欺负他的人都欺负回去了,有的严重,有的只是轻微的划伤,他像杀红眼的野兽冲到他最后的目标面前。
白憬平静地抽着烟,仿佛眼前的喧嚣只是投影出的画面。
“白憬,少他妈装清高了。”江升突然发狂似地笑起来,“我不过求你为我说句话,就那么难吗?别人是膝下有黄金,怎么?怀特集团的公子他妈的嘴里也有黄金吗?你们终究是一类人,把穷人当玩物。”
白憬知道江升误会了篮球赛那天的事,但现在解释也没什么意义。
“所以你要以自杀让我们愧疚吗?”白憬把烟扔进雪里,“别费劲了,没人会在意,甚至你的死也会成为我们茶后饭余的笑话。”
“我知道。”江升的笑多了些无奈,手里的刀子已经划破了一点脖子,血滴随着颈部下滑,一点点透进那件昂贵到必须穿得很小心的校服。
学校怕闹出丑闻,谁都不敢轻易上前刺激江升。
白憬的表情依然平静,他在找机会夺走他江升手里的刀:“别干蠢事,你知道我说的武器不是这个意思。”
“但你不一样啊,白憬。”江升不断靠近白憬,自顾自地说着,“如果说学校里的这些人都是金字塔尖里的人,那你就是塔尖上的人。”
白憬看着那把沾着血的锋利刀刃,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我是蝼蚁,死就死了。”江升的表情变得凶狠,每个字都像牙缝里挤出来的,“可如果死的是你呢?”
说罢江升举着刀向白憬冲了过去。
白憬有所预料,稳了稳身子,准备一靠近就夺走江升的刀。
可他没料到的是,刚靠近,江升就松开了手里的刀。白憬的注意力被落入雪中,发出轻声闷响的刀夺走。
假动作。
走神的工夫他被江升死死抱住推向天台边缘。
除了白憬,天台是禁止学生出入的,所以并没有加高护栏,两人重心往外一倒,直接跌了出去。
“一起死吧。”
这是坠落的同时,江升在他耳边说的最后一句话。
也是这些年来时常勾起他癔症的话。
摔到地面时,即便感觉五脏六腑都炸开了,意识还是清醒了几秒。
他看着片片雪花朝他落下,像是要把他掩埋于此。
他突然想到了伏尔泰的那句。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觉得自己有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