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
等待天黑的期间,白憬去便利店买了些吃的,回来时看到裴一昕正在海边踩水,状态看起来总算是好了些。
北方海滩的沙子大多比较粗糙,不仅掺着小石子,走几步就能踩到大石头,白憬看了眼脚下,有些担心赤脚的裴一昕。
“裴一昕。”白憬唤了一声,提了提装着食物的袋子。
和在草原一样,白憬毫无顾忌地把外套脱下,铺在了沙滩上:“坐吧。”
裴一昕走到白憬身边:“蹭到沙子不好洗。”
“没事,”没等裴一昕再多挽留,白憬直接坐了上去,“脏了就扔了。”
覆水难收,裴一昕只好跟着坐了上去,调侃道:“你上辈子一定是个少爷。”
白憬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上辈子不知道,这辈子确实是个少爷。
白憬自己只买了一根雪糕,倒是给裴一昕买了不少,关东煮、面包、薯片,还有饮料什么的。
虽然知道白憬不用吃喝,裴一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你要是不嫌弃的话,要不要喝点关东煮的汤。”裴一昕把关东煮的桶递向白憬,“我发现你手挺凉的,喝了会暖一些。”
“我这副身体就是个躯壳,”白憬把手伸到半空,“不用吃喝、不怕冷热、怎么样它都不会坏,只是为了存在而存在。”
说到这,白憬想到那个躺在病床上不算死也不算活的自己,眸子不易察觉地暗了下来。
说的人很轻松,裴一昕却莫名地难受。
听起来像是免去了许多普通人需要为之烦恼的东西,但另一面,其实不就是失去。
“那……”裴一昕突然握住白憬举在半空的手,“你能感受到我的温度吗?”
“基本功能还是齐全的,”白憬看着裴一昕一脸惆怅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干吗这个表情,觉得可怜吗?”
“就觉得,”她松开白憬的手,“当神也挺不容易的。”
“赏会儿月吧。”白憬把手撑在身后,半倚着,“这么圆这么亮的月亮,我俩都没给它个眼神,它也挺不容易的。”
这个时间是饭点儿,留在海边赏月的人不多,两人的聊天声一停,耳边只剩下海浪与风声。
让心沉静的白噪音。
这几年裴一昕也偶尔和赵小童、徐仁浩出来玩,山河大海,日出日落,不乏美景,但再去回忆时都没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但今天和之前都不一样,这一程还未结束,裴一昕已经开始怀念,开始舍不得了。
这一天,白憬带着她跨越了一天能跨越的最长距离,带她听风、看海。
虽然她一直觉得白憬做的这些,完全出于神对人的悲悯之心。
但都不重要了,她只知道今天是她这一生最浪漫的一天,而她是那个发现了白憬这个宝藏的人。
想到这,裴一昕忍不住看向身旁的白憬。他似乎在认真想什么,仰着头看着月亮,一动不动的。
“上辈子是不是少爷我不知道。”白憬突然说,“但这辈子确实是。”
先前那句随口说的调侃,裴一昕早就忘了,一时间没懂白憬这句话的用意。
“成为安眠神之前的记忆,我其实都有。”白憬顿了一下,“那天看到我在小胡同里的那幅模样,你应该也猜到了吧。”
裴一昕没否认,但她没想到白憬会主动提起。
那时候不过刚认识,她已经觉得白憬那个样子很让人心疼了,现在心境变了,回忆起来更加难受。
那个双眼充血,神情恍惚的白憬。
那个在角落蜷缩,颤抖的白憬。
那个全身无力,只能靠在她身上撑着的白憬。
也不知道多大的创伤才会留下那样的癔症。
因为是白憬,她会好奇,但也不敢多问。谁也没有资格揭开别人的伤疤去问怎么回事,除非他真的愿意。
“要听吗?”白憬转过头,低声说,“我的故事。”
裴一昕愣了一下,随后认真地点头。
伴着海浪声和白憬温和的声线,裴一昕见到了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当时白憬还在念高中,但已经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没人不知道他是怀特集团的公子,就连校长在他面前也要陪笑三分。
但白憬的骄傲与光环不只源于显赫的出身,还有绝大部分是他真的足够优秀。
无论是学习,还是体育,甚至颜值,他都站在金字塔的顶端,好像生来就拿到了主人公的剧本。非要挑个毛病的话,就是不太合群。
白憬虽然自傲,却并不自大。他很聪明,一眼就能看透那些带着目的接近他的人。
能进这所贵族高中的人,非富即贵,家世都不错,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这里的校园生活并不单纯,像一个微缩版的社会,充斥着阶级与欺凌。
孩子的任务不只有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