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谈何容易?
叶亦舟一直定义自己是个充满了浪漫的人文主义色彩、神经大条,并且洋溢着阿Q精神的人。她曾与人调侃自己决不会抑郁,但不排除让周围人抑郁的可能。但或许是因为离婚,或许是上了年纪,在与霞姐邂逅之后的一段日子,加之秋来一直淫雨霏霏,天空阴沉得紧,叶亦舟的明显觉得情绪低落了许多,甚至会时常感到胸中莫名的沮丧和无言的郁闷。
这天儿子已经睡下,叶亦舟给夏晴拨通了电话。
“我把儿子揍了。”叶亦舟看了一眼熟睡的儿子说道。儿子脸上还带着泪痕。
“为什么?”
“今天他到他爸那里过周末,晚上回来就一直玩他爸给他新买的乐高,怎么叫都不愿意弹琴。”
“所以你把他打了?”
“嗯,他不但不想弹琴,还叫嚷着说以后都不学琴了。他不知道当初和我和他爸曾为他学琴发生了多少争执,而他爸当初就不愿意为他学琴出一分钱。这么多年我为他学琴付出了这么多时间和金钱,他居然为了他爸给他买的一个乐高就说不再学琴了!我把他的乐高砸了。还打了他。”叶亦舟的声线不自主地被提高和加快。
“他还只是个孩子啊。”夏晴见叶亦舟没说话,接着说道:
“我觉得你恼的不是儿子,而是你的前夫。”
“哦?”叶亦舟听了夏晴的说法,有些出乎意料,但也隐隐觉得有些道理。
“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打了儿子?”夏晴问道。
“是的,打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理直气壮,可不知为什么,打完了我就很懊恼,很后悔。并且其实这一阵,我对他的都语气不好。”在夏晴面前,叶亦舟似乎完全能直面自己的不堪。
“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是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叶亦舟自责道
“一定是因为天气。“夏晴安慰道。
“对,一定是因为天气。“
挂了电话,叶亦舟望着窗外的淅沥小雨,以及水气混迹于夜色中的雾气,叨念起了小时候常背的句子:
“若夫淫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曜,山岳潜形……嗟夫!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周一一大早,朱珠电话给叶亦舟:
“你没在公司吗?陆总找你。”
“我请了三天的假。有什么事吗?”叶亦舟问道。
“我不知道,或者你直接给陆总打电话吧。”
叶亦舟于是拨通了陆景行的电话:
“陆总,我请了假。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在开车?去哪里?”陆景行听出叶亦舟所处的环境。
“嗯,我,我在开车,去岳阳的路上。”叶亦舟很少和陆景行通电话,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陆景行的问题,叶亦舟并没有随便含糊过去,而是一五一十地回答。
“去岳阳做什么?一个人?”陆景行听似平和的声线,却总是让人着魔似地如实回答。
“嗯,一个人。”叶亦舟回答。
“那好吧,你先开车吧,车上注意安全。”陆景行听了叶亦舟的回答,也不再多说。
去岳阳做什么?叶亦舟脑子里一直回响着陆景行的这个问题。去散心?为什么一定要开车千里去岳阳?叶亦舟自己其实也没想明白,只是想去岳阳了,就像当年因为一个念想,笃定要去多伦多一样。
差不多晚上九点过,叶亦舟终于到了酒店。洗完澡,正坐在床上查攻略,电话铃响了。
“安全抵达了吗?”陆景行的声音如同平常一样不紧不慢,充满磁性;隐隐地,却似乎与平常有些不同。
“谢谢陆总,已经入住了。”此时接到陆景行的电话,叶亦舟有些意外。
“你请了三天假,但游玩只有一天的时间。你明天一早可以去逛逛岳阳楼,下午可以去对面的君山走走。当地有些特色美食,我发到你微信里了。”
“您来过岳阳?”叶亦舟没想到陆景行对当地如此熟悉。
“嗯,多年前去过。你今天开车一定累了,早点休息吧。”陆景行的话从来都不多,今天也是点到为止地挂了电话。
第二天天公作美,秋高气爽。一大早,叶亦舟便起身按照陆景行的规划,先在街边吃了当地的米粉,然后去逛了岳阳楼,中午在老街点了当地的鱼,下午奔赴君山。从君山出来,天已经黑尽了,于是体力已经超级透支的叶亦舟回到入住的酒店,点了几个特色菜,还有当地有名楼台酒,拍了张照片发给夏晴,然后径自大口吃喝起来。
“一天下来,感觉如何?”叶亦舟吃完饭,上楼洗了澡,陆景行的电话如约而至。
“秋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叶亦舟一个人喝了大半瓶酒,借着酒意,信口搬出来范老夫子的原句。
“看来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