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元丰二十七年冬,元国不攻自破,百姓纷纷大开城门迎敌军,一片欢腾欣然景象。
皇城内人作鸟兽散,凄厉哭叫声碎人心肠。
荒淫了一辈子的元帝龙袍破散,被两个女人狠狠捂住口鼻,她们纤细的手手腕青筋毕现,可见是用了十足的气力。
元帝目眦欲裂,拼命挣扎,眼神又怒又毒骇人心魄。
可他常年纵情过度,暴躁易怒,早就成了个外厉内荏的酒囊饭袋,连两个娇弱女眷都不敌。
几息之后,他便软了身子,没了生机,只余双目还似淬了毒瞪着。
两个女人凭一腔恨怨将元帝捂死在榻上,他真的去了,她们却泄了力,后知后觉感到惊怕,恍觉额间已冷汗涔涔。
灵夏唇齿打颤,哽咽道:“姐姐,他死了......敌军怕也是要攻进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郁宁禾也没比她好到哪去,面色苍白,唇角已然被咬破出了血,只是这鲜艳的血色更衬得她娇艳无方,美得动魄惊心。
灵夏曾是她的丫鬟,可这荒淫无道的元帝连丫鬟也不放过,欺辱她们至极。
郁宁禾与灵夏在后宫相依为命,过着舔刀剑般的日子,虽不是姐妹,却早已胜似姐妹。
郁宁禾在掌心中狠狠一掐,努力让自己冷静镇定下来。
“别怕,”郁宁禾颤声道,“你跟在我身后,我们从殿门后的小道走,敌军若想推翻这个昏帝,想必使的是怀柔手段,不会肆意屠杀。”
殿门外的太监后妃们都惊慌失措,四散处奔逃,凌乱脚步绝命泣叫响彻凌霄,直叫人心中发毛。
郁宁禾弃了细软,带着灵夏往隐秘后殿的小道走。
那里是元帝为了效仿商代的酒肉池林,专门建造的巨大销魂窟,没人知道工匠为了躲避建完后元帝的绞杀,在殿后悄悄通了个暗道。
郁宁禾也是无意间发现的这条生路。
有太监吊着嗓子凄厉哭喊:“敌军攻破皇门了!敌军入皇城了!”
有后妃崩溃,发髻凌乱,哭笑疯癫:“完了,敌军怎么可能放过我们这些日日在皇帝身边侍候的近人?早晚都得死!”
郁宁禾强忍下心底的恐慌,挑着避开众人的小道。
她不是菩萨,不可能在这时说出有条生路的秘密。
若是众人知晓,争着抢着涌进暗道,那她与灵夏岂能争抢过?哪里还有命可活?
在这杀人不眨眼的暴君身边如履薄冰了三年,她学会了绝不要有愚蠢的善良。
但郁宁禾与灵夏也只不过刚刚年及桃李,刚刚合力聚气,将壮肥她们两倍有余的元帝捂死在榻上,早已用尽了所有的心神气力。
惊魂未定下,她们双股软颤,能出走这么远,已是强弩之末。
雪地泥泞,两人皆是脚步踉跄,跌跌撞撞,身子堪堪能动相扶而行。
灵夏绝望,泪流不止:“姐姐,你别管我了,我合该命绝于此,不能再拖累你。”
郁宁禾咬牙摇头,呼出的热气凝结于眼睫之上,化成水珠点点坠落。
“敌军来了!敌军来了!”这声凄叫含着浓浓的血腥味,四散开来。
恍若惊雷惊爆在皇城之内。
踉跄间,郁宁禾双足一绊,重重倒地,额角的鲜血汩汩而流。
“姐姐!姐姐!”灵夏哀泣哭唤。
可郁宁禾瞧着灵夏早已哭肿的眼睛,神思渐渐消散,手指轻颤,难以抬起手替她擦去眼泪。
这样一个单纯衷心的妹妹,却只能陪她困在这四角方天之内。
是她的错,她不该太过愚蠢,失了对舅舅舅母的警觉,被舅舅骗着哄着入这宫墙囚笼,害得灵夏也因她受这诸多苦楚。
原来冬天竟这样凉,能叫人的身子寸寸发僵变硬。
大雪簌簌而下,有人踏雪而来。
郁宁禾死前,瞧见的最后一眼,是伴着满天飞雪拥漫步而来的祁舟安。
他撑着二十四玉骨伞,面容清淡,干净宛若从未染过丝毫尘埃。
郁宁禾躺在泥泞中,白的衣,红的血,灰脏的地,像是女子一生悲悲切切的绝唱凄调。
祁舟安垂眸看着面前的那摊血,许久,淡声道:“寻其家人,送些银两,葬了吧。”
*
元帝大腹便便,眯眼中淫光四射,右手握着鞭子,狞笑着扑来。
郁宁禾逃无可逃,泪水早已干涸,她环着自己,咬牙承受着鞭子在身上抽打。
元帝越来越兴奋,抽鞭子的气力也越来越大,肥肉抖动,暴虐成性。
郁宁禾终于承受不助,额上冷汗滑落,口中求饶。
“别打了,别打了......”
痛。
痛楚从四面八方钻来,悲恐的浪潮也阵阵卷袭,郁宁禾被包裹在里面,窒息到极致恨怨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