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虞老夫人所居的松鹤堂庭院内遍载松柏，年月最小的一棵树，也有三人合抱粗细。

树冠亭亭如盖，遮天蔽日。

才绕过影壁，众人便觉沁凉舒爽，暑气全消。

以往，印娘来松鹤堂用膳，都是去后室，虞老夫人日常燕息起居之处。

而今天印娘几人才路过正厅，就见冯妈妈站在门前，见她们进来，冯妈妈忙迎了上来。

看见印娘身旁的虞三姑娘，冯妈妈笑道“三姑娘怎地和表姑娘在一处？二奶奶和张妈妈正到处找姑娘呢！”

“坏了！”想到自己是负气离开，没有知会任何人。孙氏此刻不知得急成什么样，虞三姑娘转身就要回同心斋。

可才一侧身，袖子就被人一把扯住，见印娘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不知怎么的，忐忑的心立时放下了一半。

“莫急，临出门的时候，我已经让环儿去同心斋告知了姨母你的去处，你且把心放在肚子里就是。”印娘不疾不徐地笑道。

冯妈妈看向印娘，嘴上不说什么，心里暗叹小小年纪，办事就这样妥帖周到。

虞三姑娘则是反握住印娘的手，亲昵之情溢于言表。

姊妹二人皆是般般入画的好相貌，又这样和睦亲爱，冯妈妈看着心里欢喜，此时肃穆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个和蔼的笑。

“老太太今日将午膳摆在了鸳鸯厅，姑娘们请随奴婢移步。”

所谓鸳鸯厅，并非松鹤堂独有，而是富贵人家中正厅内都有的一种结构配置，就是用一个隔断或屏风，将厅堂分隔成前后两部分。

前部分供男主人会客。后部分供女主人待客，既是冯妈妈口中的鸳鸯厅。

而在松鹤堂只有虞老夫人一位主人，故而无此分工。

将午膳摆在后边的鸳鸯厅，只是因为临窗处有一个小水池遍载莲花，景色比前面板正规矩的前厅更为悦目怡人罢了。

进了鸳鸯厅，印娘就瞧见红木镶嵌螺钿圆桌前围坐了两个人，一位是虞老夫人，一位是三夫人贺氏。

这二人身后还站了一个年轻妇人，这妇人约么双十年华，生得眉清目秀，头梳包髻，中等人家打扮，并不似这府中下人。

妇人看见进来的姊妹二人，忙屈身行礼。

“妾给二位姑娘请安。”

虞三姑娘看向印娘，似在询问，这人是谁。

印娘对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姊妹二人还在眉来眼去的打眉眼官司。

突然，就见那妇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印娘跪拜下来，道：“妾替故去的亡姐，谢谢表姑娘对瑞姐儿的救命之恩。”

“你是……”

听妇人这样说，印娘忍不住仔细打量起妇人来。

渐渐地，眼前这个身形清瘦，眉清目秀的女子与前世记忆中，那个丰腴妩媚，妖娆多情的女子的面孔逐渐重合。

这个妇人，印娘是认得的。

妇人是瑞姐儿生母的娘家妹妹。姓贾。贾氏因丈夫病故，又无子嗣，娘家人怕她在婆家受气，便接回家里孀居。

后来不知什么缘故，被虞家接来照料瑞姐儿。

如今想来，或许就是因前些日，瑞姐儿坠湖的事，虞家才接她过来照看瑞姐儿的。

可这些人不知道，这个贾氏，是个面甜心苦的刁滑之人，前世，印娘与瑞姐儿有所交集，还是因为此人。

这人表面上对瑞姐儿关怀备至，实则多有苛待，虽不至动则打骂，却常常因一些微末小事对瑞姐儿动辄得咎。

印娘第一次向瑞姐儿施以援手，就是因为，瑞姐儿瞒着贾氏多吃了一块糖糕，贾氏便要瑞姐儿站到从霜园的湖边罚站。

印娘那时还不知瑞姐儿曾经坠湖的事，只因为看见这孩子无人陪伴，独自一人站在湖边，印娘一霎仁念，怕孩子有个好歹，便走过去把孩子抱了起来。

谁知把孩子一抱起来，印娘才瞧见，这孩子虽然满面泪痕，却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像是给吓傻了。

印娘还来不及问她是哪一房的孩子，贾氏就不知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一把抢过孩子。

贾氏带着孩子避居别处，并不知道印娘的身份。

一上来先关心的不是孩子的安危，反而红口白牙的诘问印娘，欲把孩子带到何处。

想起前世这妇人的可憎嘴脸，再比照她如今，初入虞家低眉顺眼的样子，还真是应了那句‘小人得志便猖狂’。

印娘对这人虽不喜，脸上仍是不露痕迹道“娘子快快请起，无需这样多礼，起先我并不知道那孩子的身份，救她，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闻言，就见那贾氏一笑，还要再说什么。贺氏却没给她这个机会，站起身，走到印娘身边，亲亲热热地拉起印娘的手，带到桌边落座。

虞三姑娘随着坐到印娘身旁。

菡萏见见贾氏仍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