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

一曲终了。

明月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周遭已经围满了人。不过方寸之地就聚了十来人左右，都在回味方才灵魂发出的震颤。

明月垂眸凝视着自己的手指，心情却如何都雀跃不起来。其实方才也偶有断续，手感也生疏了许多，只是行外人看不出来罢了。

胜在……胜在哪里呢？

打破沉默的是一位中年女人，她手里还牵着不过七八岁的小儿子，第一个紧凑到明月身边：“老师，要学多少年才能到达这个水准？”

明月理解了她把自己误认为琴行的教师，挥手否认道：“抱歉，我不……”

“是”字还没说完，她的话就被硬生生打断。

“家长您好您好，我们琴行开班暑假只是入门而已，这不过是我们的学子罢了，要是有个十年八年的学习，肯定能让您的孩子到达大师的水准！”

赵衢悄悄把明月拉到自己身边：“这是姜溱，这家琴行的老板，跟我们也都是熟人，你别介意哈。”

他也丝毫不吝啬夸奖：“话说你刚才弹得挺不错啊，我都快哭了。”

明月当成是故意的阿谀奉承好拉她入伙，没放在心上，只是对他笑了笑。

不知道哪里的小女孩出了声：“姐姐好厉害啊，我也想学。”

可是刚才的家长对话还在继续：“十年八年？那也太久了！”

姜溱含泪砍时间：“只要三年！三年！不能再少了！”

那个家长对二十多岁的姜溱显然不信任，把目光转向了明月：“小姑娘，你在这里学了多久啊？”

实打实的算，其实满满当当只有一年半，不过当时一天有十六个小时泡在键盘上。明月不想拂了姜溱的面子，还是顺着撒了谎：“三年起步吧。”

姜溱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朝她投去了感激的一眼：“我们这里最近三年班套餐价打骨折，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个月十五号开课后就要恢复原价了，隔不少呢。”

赵衢话的得意都藏不住了：“师妹，我就说你能行吧！”

“师兄，这件事……”

原来根本没人在意方才她弹的什么曲子，在哪里出了谬误，又在何处最为痛心。

明月只是一个错身、一个轻瞥而已。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午后的旭阳掠过玻璃的层层虚化，再落到那人肩上时已经柔情似水，少了些许凌轹和傲气，镀上一层温和的薄金。他的目光流连在墙面的吉他上，徒存的一只有线耳机挂在他发梢深处，好像认真而又深情。有些人只是静静站在那里，时光就为他倾倒而驻足了。

而明月的第一反应是：终于要了结了。

“找到你了。”

-

南柯周一到周六的时间永远挤得满满当当，朝七晚十的生活并不足够让他拥有自己的私人生活，工作像是雪倾一般压得他近乎窒息。

其实他周日也不过只有晚上的休息，但是上周遗留的伤口简单处理并不是明智之举，这几天还愈发有严重的迹象。只好被程阳给按头请了一天的假，那位还不看见诊断方誓不罢休。

在小诊所看过就算了，卫生院去一遭费时费力，反正他也没交医保，去与不去也无甚分别。

可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实在妙不可言。

“上次谢谢你，”可是少女的话语从奔跑而至的急促骤然转为担忧，“你头上的伤口？我就知道会这么严重……”

其实南柯刚出诊所就打算赶紧回家收拾一下，下午再去补班。可是被琴声绊住了脚步，不知不觉就转了脚跟进了琴行。

可是对面的女孩，方才还在掺杂着痛苦与怅惘指间飞扬出令他感到嫉妒不已的音符，现下满是愁苦地翻阅着随身的包裹。

南柯看见她确实是在翻钞票，他虽确实是缺钱，却最不喜让女生为难。只好装得云淡风轻拒绝掉：“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小伤，不用放在心上。”

“至少是医药费……”

“其实也没花几个钱。”

“这位是？”

后来的这位是自南柯进店始就跟在这位少女身侧的青年，看起来应该是熟人，双手还拎着大袋的糕点。南柯不着痕迹地移步，保持好陌生人的距离。

“他是我之前的同学，今天偶然碰到了。”

看来是不想提及那晚的意外，南柯心下明了，只是点头作为回应。

看来眼下是逃离的最佳时机，不想多生是非的少年提议道：“既然你们在逛街的话，那我今天就先走了，下次有时间再见。”

只恐怕是再也不见，反正他来集市的机会也不多。

“等等！”

少女娇嫩的手握住南柯手腕的时候，他先是被她过分冰凉的掌心惊到，随后想起那晚牵住对方奔跑时也是这般刺骨又柔软的触感。

两个人都一时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