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翎（二）

万千慈的住处距离他们的家不远，楚湘白不放心，待天亮了，跟着苏简生一起前往。他们走到的时候，万家的兄妹俩正一起在院子里做饭，有馄饨的香味飘在风里。

因为翠儿的秘密，万千慈看到楚湘白与苏简生，整个人不自觉紧张。他跑出门，十指紧紧搅在一起，惴惴不安地说：“有事？”

晨曦落下，映着少年额上的汗水。

“不用紧张，”楚湘白安慰着他，“我们找到能帮翠儿的办法了，也许可以治好她。”

万千慈闻言一愣，随即便红了眼眶。但那泪水还没有落下来，他却又笑了，惊喜道：“当真......？！”

“当真。”楚湘白道，“先进屋说话。”

“好，好！”万千慈不自觉地双手发颤，慌着将两人迎进门，唤来翠儿。翠儿听到他们是来给自己治病的，很乖巧地一偏头：“小先生，楚姐姐，我要怎么做？”

苏简生向她微笑：“你将手伸出来就好。不必担心，我是妖，和常人相比总有些特别的地方。”

翠儿点点头，懵懵懂懂地按照苏简生的吩咐伸出了手。他抓住她的手腕，许是感觉到了她的紧张，叮嘱着说：“放轻松。”

“嗯。”翠儿小声回应了一下，随后她感觉到伤口处有一股热气涌起，整条手臂都暖融融的。她下意识去瞧，只见一缕缕黑气浮现在皮肤，藤蔓般向前伸延，缠在苏简生的手上。

苏简生的感受与翠儿正好相反，那些诡异的黑气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挑开他的血肉，刺痛从手指尖一点点蔓延至全身。

但他又不能表现出来，强忍住疼，问眼前的女孩：“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翠儿没有回答，只是注视着手背上如蛇扭动的黑色纹路。她发现这些丑陋的东西被引入苏简生身体里，一双杏子圆的眼睛里有疑惑，也有恐惧。侧目看向万千慈，看向自己的哥哥，迷茫道：“我得了什么病？”

“不严重的。有办法治愈的病，都不严重。”苏简生灵力有限，不能一次拔除翠儿体内的“秽”。他明显受不住了，手微微颤着松开了翠儿，温声安慰，“等你身体养好了，我做一只风筝送给你，你跟你哥哥一起，趁着天气好时出去玩，怎么样？”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贪玩，就算人坐在屋子里，心思也会随着窗外的风越飞越远。翠儿咬了口脆生生的小桃子，开始想着和哥哥拽着风筝跑的场景，小声说：“我听话，会好好养病。”

虽然万千慈不明白苏简生用了什么办法克制三毒，不过这件事对于万千慈而言，无疑是惊喜的。他相依为命的妹妹不会再变成怪物，她会作为正常的人活下来，跟他一起踏着青青草色放风筝。

对于他们兄妹来说，每一天有吃有喝有玩，便是世上最美好不过的事情了。

万千慈环视四周，他看到养在窗台的芍药开了花，跑过去，将花盆抱起来，“小先生帮了我大忙，我家里只有这盆花，权当做谢礼。”

“书上说，‘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芍药开在五月，正好也是春天。”苏简生收下他的花，“很漂亮的礼物。”

“不客气的。”万千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一笑，便露出白色的牙，十分憨直。

苏简生也笑起来，他忍着疼，将花递给楚湘白。那朵初开的白芍药花迎着阳光，在静悄悄地抖落了昨夜的露水。

楚湘白接过花，向苏简生投去一个关切的眼神。即使他不说，她也能猜到帮翠儿对他是有损害的。一时间，她心里竟有些矛盾。既想让翠儿健健康康长大，又不想自己的朋友受伤。

苏简生摇摇头，笑了一笑：“我没事，我们先回家吧。”

“那我送送你们。”

万千慈带着翠儿送苏简生和楚湘白出门。他们才走到院子外，忽然听到远方处传来几声钟鸣。

村口处有一棵大槐树，大槐树上挂着一口锈迹斑斑的黄钟。每当有大事发生的时，会由龙神的使者敲响这口钟，召集村民。

他们刚到龙之乡不过三天，会发生什么大事？楚湘白意识到什么，看了一眼身边的万家兄妹，心中隐隐地担忧：“一起去看看吧。”

“嗯。”翠儿靠在万千慈身边，挽住了哥哥的手。

楚湘白抱着盛开的芍药花，和众人来到村口的大槐树下。数名龙神使者立在大铜钟下，站成两排，其中一名穿绛紫衣袍的龙神使者见村民们来的差不多了，清清嗓子，高声宣布道：“此地灵草已经被三毒污染，从今日开始，万家村的灵草不可再用于交易。”

灵草是万家村村民唯一的收入来源，此言一出，不少村民又惊慌又诧异，他们面面相觑，疑惑道：“我们这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三毒，怎么会污染灵草？”

楚湘白听到这句话，眼皮一跳，她才要开口替翠儿解释，却见龙神使者手臂微抬，指向躲在万千慈身后的女孩：“她已经染上了三毒。”

简短的几个字，无疑是一滴冷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