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她好
绛珠看了孙悟空一眼,笑道:“都是演戏,你们别当真。我只是跟着斗战胜佛潜心修行罢了。”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有些难以理解眼下的局面。若要修仙成道,为何还特意到贾府走一遭?她们选择跟着林姑娘,难道也要剃了头跟姑娘一道做姑子去?
孙悟空知道她们的顾虑,嘻嘻笑道:“我这辈子就她一个记名弟子,你们想修仙,还得积好几辈子的资粮呢。”
香菱几个悄悄松了口气,看来头上的长发暂时保住了。
一行人徒步向山中的地藏庵走去,孙悟空也不介意几个小丫头子问东问西,将自己取经路上的逸闻趣事讲给她们听。
原来传说中威武霸气的孙悟空,竟是这样的和蔼可亲。
山中刚下过阵头雨,羊肠小径泥泞不堪,姑娘们还都穿着浅底的绣鞋,更不方便行走了。
孙悟空想,若是只绛珠一个,我还可以背她上山,可是后头还跟着几个小丫头,我若只背她一个,岂不让她羞臊得慌。
于是,他就弯腰弓背,一路给绛珠牵裙摆,免得脏了衣裙,还不时提醒道:“小心脚下,路滑就抓住我。”
后头几个小丫鬟见状,不由窃窃私语起来。
蕊官嘟囔道:“哪有做师父的,替弟子提裙撩摆的?只有爷们儿宠女人才这么干。”
香菱压低了声儿问:“你说孙大圣是不是对林姑娘有那个意思……”
“我瞧他俩并肩,就像一个葫芦锯出的两个瓢,天生一对儿。”蕊官十分笃定,这俩就是郎情妾意,尚未挑明的情况。
紫鹃把脸一板,“你们可别周瑜要饭穷都督了。”
蕊官不服气,指着孙悟空的背影:“我可不是猴儿拿虱子瞎掰,风月戏文都是这么演的。”
“既知是演的,你们还胡诌什么?”绛珠回头,只把几个丫鬟吓得后撤一步。
她一路听着她们的议论,心里也跟着疑惑起伏,结果那猴子一路眼目清明,没有丝毫的尴尬与窘迫,好似给女子提裙如扶老妪赶集一样,心如止水,无需避嫌。
地藏庵近在咫尺,孙悟空总算是放下了她的裙摆,将金箍棒从耳中掏出,往庵前路上一杵,说:“我是和尚,不便入庵,几位自己进去罢。”
“好。”绛珠颔首,带着丫鬟们叩响了山门。
一个带发的式叉摩那出来开门,低头道:“施主,此地不留外客,你们请回罢。”
“藕官,真是你呀!”蕊官一眼就认出这个小法女就是藕官。
“林姑娘,蕊官、香菱,竟然是你们!”藕官大感意外,正要与她们说话。
忽听到里头一道喝声传来:“清心,怎么还杵在门口与人攀谈,不守道心的小蹄子。”
藕官遂低头噤声,肩膀紧绷,显然是被骂习惯了,畏惧之意已经深刻骨髓。
绛珠眉头微蹙,自己推门进去,对藕官骂不绝口之人正是地藏庵的女尼圆心。
“我以为佛门清净地,众生平等,谁知还有不怕堕拔舌地狱的鬼在叫嚣。”
圆心被这清冷凛冽的声音所震慑,身子一歪从蒲团上滚了下来。
只见那姑娘身着五彩菱格的水田长褙子,身姿挺拔,步履娟秀,气度出尘,像是在梵门清修的贵女。
即便圆心出入高门大户颇有经验,也能拿捏世外高人的款,此时竟也收敛气焰,一边从禅房走出,一边暗自打量来人。
“贵客从哪里来?”
“从天上来,要带姊妹回天上去。”绛珠实话实说。
但圆心只当是她在打禅机,不由扯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来。
蕊官是认得这个圆心的,早就不忿她欺负藕官了,便主动介绍说:“你这恶尼好不开眼,她是真真国的林王妃,皇帝亲封的荣国公主。”
圆心吃了一惊,她经常出入贾府,对这位姑苏来的林姑娘素有耳闻,只是一直无缘照面,今日乍见,还有些恍惚。
“我听闻四妹妹寄身此庵中做了式叉摩那,不知她此时身在何处?还请一见。”绛珠不欲与之周旋,直接开门见山地要求见惜春一面。
圆心谦和一笑,双手合十道:“清宁下山化缘去了。”
绛珠看向窗外夕阳西下的光景,冷笑道:“便是托钵乞食,也当在午前,佛门过午不食,眼下已近黄昏,还去乞什么食?”
“王妃有所不知,清宁是大家小姐出身,不惯作活,又孤介傲慢,若不叫她行乞磨性子,只怕她贡高我慢,难入修行之门。”圆心笑容可掬,一派全心全意为弟子好的模样。
绛珠又说:“四妹妹授完三皈五戒,尚未剃发授衣钵拿度牒,《四分律》中有述:比丘乞食,要具足威仪,必须身着大衣。你让一个带发修行的女子宵禁前出门,穿的是谁的衣?托的是谁的钵?又是为谁乞的食呢?”
圆心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沉默以对。
藕官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