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想和离!
看到和离书的那一刻,江渺闭目,将忍不住要奔涌而出的泪水憋了回去。
“周公子这是要和离?”
周元峥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和离书仔细地放在了靠窗的罗汉榻上,又取了把钥匙扣在桌上,“和离书我已签好,姑娘抽空签了,从此便咱们便再无牵扯。这是库房的钥匙,姑娘的嫁妆一件不少,整整齐齐地码在里头,派人来取走就是。”
他说的云淡风轻,好似只是在谈一笔生意。
可婚姻怎能是生意!
“周公子。”江渺实在是失望,语气又冷漠了几分,“新婚三日,我在这病榻躺了三日。甫一醒来,你便进来告诉我说要与我和离,你便这样着急要娶阮氏为正妻吗?甚至可以不顾我的感受,不顾我的名声,不顾我们江家的名声!”
周元峥面不改色地辩道:“姑娘误会周某的一片心意了。姑娘与周某之间并无半分情意,与其拖着日子相看两厌,不如及早断个干净,正是为姑娘的感受考虑。”
“为我考虑?”江渺可笑地摇头,“周老夫人为你我定亲时周公子为何不为我考虑拒了这门亲?成婚之日周公子为何不为我考虑全我颜面,哪怕是逢场作戏?婚后我缠绵病榻,周公子为何不为我考虑容我休养几日?答不出么?那我来说。因为你从一开始便是打定了主意要和离,和离之后,我成了弃妇,名声尽毁,世人会说是我德容有亏,甚至还会猜测我婚前是否行为有失以至于惹夫家厌恶,而你却可以风光再娶!周公子这一招曲线救国玩得真是好啊!”
江渺说得有些急,嗓子一痒,咳了两声,云印连忙递水,却被她挡了。
在大魏,元妻尊贵,讲求门当户对,可继室就无所谓了。周元峥求娶阮氏不成,就想着拿她铺路,然后过河拆桥。
从前只当商场诡谲,如今才知内宅算计丝毫不逊色。堂堂书香世家,为了保全自家名声不惜牺牲他人女儿的名声与幸福,真是可恨呐!江湖海想必知道阮媚的存在,却还要她嫁过来替人遮掩,十八年父女情分,当真是比纸还薄!
江渺活了十八年,所有的火几乎都在今日撒了个干净。她从不知,不做江安的时候,自己还能如此不顾形象地与人论战。
周元峥面皮儿发青,薄唇微抖,江渺一语中的,让他驳不出半句话来,向来长于论辩的他在此刻也忽然成了个笨嘴拙舌之人。
被一个小娘子驳成这样,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一时气极,便脱口而出道:“看来姑娘不愿和离?周某好心前来相谈却换来这么个结果,看来姑娘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么今日只能是一纸休书休你回家!至于七出里头要给姑娘安上哪条罪过,容周某再好好思量一番。”
江渺气懵在原地。
他瞧着江渺拥背呆坐的模样,忽而觉得很解气。也不想再吓唬她,决定还是再劝劝。
“江姑娘自小也算是锦衣玉食长起来的,可阮娘却过得凄苦,命运多舛。本以为我能护她一世周全,却不想如今还是要委屈她做妾,不得风光。她这辈子已经受够了委屈,我实在不忍再让她心伤半分,还请江姑娘体谅阮娘的不易,自请离去,莫再纠缠!”
他这一番言论,莫说江渺,就连云印听完都想提了扫帚将他打出门去。然而周元峥本人却觉得自己情真意切,颇令人感动,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为这一份世间真情所感动落泪。
他看向江渺,还欲再言一番自己与阮娘的情意绵绵,却听外头有丫鬟报:“少爷,少夫人,老夫人来了!”
说话间,“嘟嘟”的拐杖敲地声响起在了堂屋,周元峥闻声连忙去迎,江渺也让云印取了披风来穿上,趿鞋下地,虚虚扶在窗边罗汉榻前,眼疾手快地抓了和离书和钥匙塞给了云印。刚一藏好,周老夫人便在周元峥的搀扶下拐过了屏风。
周老夫人已过花甲,发已斑白,精神却还矍铄,双目不见半分昏黄,反而因着年纪渐长愈发的清亮睿智。
她挥开周元峥的手自个儿拄拐坐了罗汉榻一侧,眼角笑得起了层层褶皱,显得更加和蔼可亲,嘴上连连劝着江渺坐对侧榻上,却不管周元峥如何。
江渺侧身坐了,见周元峥还杵在那里,周老夫人却不再多言,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似乎在等自己的反应。江渺会意,以目示意云印搬了木墩过来给周元峥坐,余光瞥见老夫人满意一笑,心知这是做对了。
“我那侄孙方才来报,说是你的身子已好得差不多了,祖母这才敢过来探望一番,应是没扰着你养病吧?”
江渺连道不敢,顺带道了谢。
入了秋,鸟声渐少,偶有一两声啁啾也略显寂寥。周老夫人又把目光投在周元峥身上,脸上依旧带笑,似乎真的只是为了过来聊家常一样。
“我年纪大了,不爱听这些鸟叫,嫌吵得慌。可你们还年轻,别叫我这个老婆子绊住了脚,若是爱这些个活物,养上一两只也是无妨。”她的目光忽而转向窗外,投得很远很远,“记得我小时候你们曾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