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命相抵
些,可他们与钱家签契的时候,却是丝毫没留情面。
“他们自然有他们的难处……”辩解稍显苍白,“江某只凭心做事,若最后不得善终,也甘之如饴。只是老天爷该让好人有好报,总不能叫这些赤诚之人寒了心。”
江渺努力平复住被裴绍搅乱的心情,坚定道:“结果如何,如今下定论为时尚早。不如江某与世子做个赌如何?就以十年为期,看看十年后结果如何。”
哒——哒——裴绍有一搭无一搭地用食指扣着桌案。
“十年为期?”裴绍嗤笑一声,“不知江少爷能否活过十日。”
本是句咒人的话,怒气控不住地蹭蹭上涌,须臾间却被更为巨大的喜悦压了下去。
江渺懂了裴绍的话中之意。
层云破日,一束金芒刺过窗纸照亮了屏风上的一朵孤傲寒梅。
李令进来的时候刚好瞧见,满屏寒梅之外,一道瘦小的身躯跽坐在地,唇边携着一缕比雨后日光还要夺目的笑意。
骄傲的、顽强的、不屈的……如冬日梅花,狂风暴雪摧不折,淡香满园。
“多谢裴世子。十日后,江氏粮号必定将货悉数缴齐。”
江渺拜谢而去,裴绍饮完最后一口茶,道:“李令。”
李令闻声疾步走到屏风前下跪。
“县令王德仁背后的主子查到了吗?”
“查到了,和主子猜的丝毫不差。”李令回得干脆利落,“另外卑职无意中查到,钱氏粮号与青阳楼的掌柜接触甚密。”
“青阳楼……”裴绍把玩着手中的建盏,深蓝色的釉面在阳光下格外晶莹水润,“算算日子,柳子阳快到燕京了吧?”
“是。青州离得近,走水路不过三五日就能到。柳老板约莫着今明两日便到了。”
裴绍嘴角微勾,“你去码头等着,告诉他那些粮食我吞不下,叫他找我哭诉之前先去见他那位江家老友。”
……
芙蓉街是燕京城最热闹的街市,此刻更是夹道站满了人,挤得小贩都无处摆摊。
“没想到这江氏粮号的东家也是个黑心的!”
“就是就是,竟敢偷漏税银!”
“诶,之前你不还说江老板是天下第一大好人吗?他之前可是送过你五斗米救急呢!”
“呸呸,谁知道是哪年哪月的霉米叫他送出来充好人!也就是庄稼人身子抗打没闹出病来,这才叫他白挣了好名头!真是瞎了眼。”
“……”
细细碎碎的议论声混着泥土香气卷入珠帘,一字不漏地钻进了江渺的耳朵。
若不能自证清白,不仅江氏粮号,就是她“自己的”名声都要碎成一堆烂泥,再也捡不起来。
车夫在江氏粮号的主店勒停了马。
马车尚未停稳,江渺就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小吏拉了下来,不由分说地将她的双手上了锁。
县令王德仁穿着赤色官服从店里大摇大摆走了出来,身后有个小老头儿躬身跟着,一见了江渺就恨不能将头埋进胸膛。
“江老板?”王德仁说话时,唇上的两撇小胡子高高翘起,显得格外滑稽,“你可知罪?”
江渺冷哼一声:“王大人,草民还没认罪呢,这么着急做什么?草民要见账本。”
王德仁侧身将身后的小老头儿扔到了江渺面前。
“你的罪,他都替你认完了。”
江渺难以置信,“孙掌柜……”
这位孙掌柜耿直仗义,她颇为信任,实在难以相信他会亲自将脏水泼到她的头上。
孙掌柜依旧含着头,泣道:“东家,孙某对不住您啊……可我……小孙子还不满一周岁……”
“不必再说了。”江渺喝止了他,环顾四周,除了眼前这间铺子姓江以外,再无一个江家人在场。
从出事到现在,竟没有一个人肯来为她奔走的……
本是意料之中的事,可当现实就这么撕开在面前,巨大的失落与孤独陡然压下,还是令她有一瞬的绝望。
“放过其他人,我跟你们走。”
王德仁的两小撇胡子一翘,示意带刀衙役将江渺押走。
“慢!”有人铿锵嚷了一声。
江渺循着声音看去,青色圆领袍,腰蹀躞,束玉冠。正是陌上公子温润如玉,满身藏不住的书卷儿气扑面而来。
他一步步朝着江渺走来。
“来者何人!”王德仁质问。从衣冠看,此人身份不低。在没弄清楚情况前,王德仁从不会贸然行事。
男子虚行一礼,铿声道:“学生姓周。只是路见不平想多说两句罢了。”
“周公子莫要插手。”江渺朝他摇头。这件事她不想牵连无辜之人。
而他只是唇角微弯,如春风拂柳,淡然无争。有那么一瞬,江渺空荡荡的心全被这一个浅笑填满,陡然间于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