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伞
陀螺桨飞机抵达13000英尺高度,虞伽胸口剧烈起伏着,身后那人紧贴着她,两人的装备被锁扣死死地扣着,心里循环往复地过着上飞机前姜则厌的嘱咐,教她应该用什么样的姿势跳才不受伤,过程中得注意些什么,着陆的时候又该怎么做。
简直是恨死他了。
但更恨她自己。
为什么要同意?为什么要在生死状上签字?脑子一热决定跳伞的全部勇气就在飞机攀升到一定高度的时候全部烟消云散。
一心想要打退堂鼓,想回去,还不想死,人生还很美好,她还年轻。
然后,还没从上一秒的恐惧中缓过神来,闸门又被措不及防地打开,风往机舱里灌,马尾在脑后剧烈晃着,长发张牙舞抓地飘扬着,那时,姜则厌几乎是推着人往前挪的,而虞伽全程闭着眼,也因为腿软,所以浑身跟没有骨头似的软绵绵地瘫在他身上。
“睁眼,朝前看。”他的声音依旧懒洋洋的,夹杂在猛烈的风声中,夹杂在剧烈的恐惧中,同样也夹杂在如鼓的心跳声中。
人被他驾轻就熟地抱着走到舱门口,而那个当下,她连挣扎的机会和反悔的余地都没有,因为下一秒,脚下忽地腾空,姜则厌二话不说地带着她跳了下去。
那会儿,失重感贯穿全身,然后身子因姜则厌抛出的阻力伞而被轻微地朝上拽了一下,风从耳边刮过,灌进燥热的呼吸里,喘不上气来,脑袋是空白的,神经也是紧绷的,浑身使不出半点力,就连掐死姜则厌的力量都没有。
离死亡那么近,身子却在穿过云层的霎时,忽然有了种被风托浮起来的感觉,脑子里快速闪过那么些念头,如果降落伞坏了,今天就是她的忌日,最可悲的是,她竟然要跟身后的人死在同一天。
这么游思妄想着,然后,感觉到姜则厌在她手臂上拍了拍,意思是要让她张开双臂。
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照他意思做,身子在空中转了一圈,心跳逐渐平稳下来,好像也没那么害怕了,睁眼,被眼前的天和海震撼到,忽然就有了一种以上帝视角俯瞰人间的不真实感,挺刺激,也挺过瘾。
想大叫,想哭,也想笑,当所有情绪堆积的那一秒,姜则厌抛出了降落伞包,因惯性身子被猛地往上扯了下,随后下降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开始享受眼下那片湛蓝且一望无垠的广阔海域,那一座座峰峦叠嶂的起伏山脉,以及整座城市的庞大缩影。
而在逐渐缓下来的速度里,她忽然听到姜则厌说话,听到他夹在风里但又很快散去的声音。
“死了一回,以后就得朝前走,可以回头看,但别往回去。”
……
等坐回车上的时候,虞伽瞪他,虽然心里觉得挺爽也挺过瘾的,但这些都不能让姜则厌察觉到。
对于她牢牢挂在身上的怒视,姜则厌直接选择了无视,递一瓶水过去,问:“爽么?”
“爽个屁。”虞伽挺气,但口也是真渴,接过他递来的水,拧开瓶盖猛地灌了两大口。
缓解口渴的同时也将火气暂且压制了三秒。
姜则厌笑着摇头,兀自拧开瓶盖,灌一口,懒洋洋地把矿泉水搁到车中央的置物槽内,然后捞出手机解锁屏幕,一边低头摁着手机,一边问她饿不饿。
“不饿。”
“想吃什么?”
“说了不饿。”
“那你看着我吃,我饿了。”
虞伽朝他那儿看过去的时候,姜则厌正斜着额看一侧的倒车镜,依旧是那副懒出天际的模样,单手把着方向盘将车子往后倒,倒了两米左右,调档位,随后措不及防地一脚油门飙了出去。
身子因惯性在座椅里晃了一下,虞伽想骂他神经病,但还是忍了,觉得自己完全摸不透他路数,也觉得他身上隐藏了太多讳莫如深的点,以至于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究。
当有了这种想法后,心情忽然就好了不少,那种探究欲刺激着她想要一点点地融入他生活,不仅仅只是依附于他。
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忽然就回忆起昨晚在屋里闹脾气的卢晚棠,也想起姜则厌在面对她时少见的耐心和隐忍,觉得他们关系不简单,所以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会不会影响她日后的计划,于是,微侧着头看他,身子懒懒地斜在副驾驶里,试探地问他:“你和家里的那位是什么关系?”
姜则厌没立即答,笑,笑得挺坏,手肘搭在窗沿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方向盘,五秒后,开口:“你觉得呢?”
“女朋友?”
听到这话,他懒洋洋地别过头来撂她一眼:“是女朋友的话,你这会儿没可能坐我副驾驶上。”
“所以你喜欢她,但她不喜欢你,你囚禁她?”
“想象力还挺丰富。”说这话的同时,他将视线收回。
“那就是你亲人?”
“你想泡我?”
“……”
虞伽看他三秒,嘁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