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枷锁
“若能再见,必当致谢。”
当这张字条被发现的时候,整整昏迷三天的少年已经离开了诺城。
夕阳洒在宽阔的街道上,街角露天庭园渐渐变得熙熙攘攘,白天里平静又严肃的氛围就要被打破,美好的夜生活即将开始。对于毗邻帝都的舒城来说,黑夜的降临是繁华的开始,这里的人们平时并不似诺城人那般包容开放,天生偏爱夜色的他们似乎只有在月光下才变得无比自由。人们都像久别重逢一般,坐在一起攀谈的也许还有彼此不相识的人,连空气都在热切的交谈中升了温。
“刺客竟选择在魂祭行刺,实在不同寻常。杰拉,他们或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只有这样才能靠近国王陛下啊,比起得手的机会,他们大概根本无瑕考虑关于仪典的禁忌,哥哥!”
若亦独自一人低头品尝着冷饮,而坐在他旁边的一对兄弟显然对国事充满了兴趣。尤其是做弟弟的杰拉,旁若无人地追问:“我们的陛下究竟做了什么,要他们如此丧心病狂地刺杀?”
“王室和神殿会彻查的。”
“人们都不是说,或许跟几年前的刺客有联系吗?可仔细想想又说不通。如果他们也是为了先王储殿下,那么该刺杀的是神殿吧,针对陛下又是为何?”
“都是猜测罢了。这话可要慎言,杰拉。”
“无论如何,刺客们的行径太过疯狂,破坏帝国最高仪典,没有人会原谅他们的。他们就算活下来,也会接受严格的审判,这对他们来讲会非常残酷,但只能说是罪有应得。”
“也许是的。”
“幻影之神将永远护佑国王陛下。”杰拉说着举起了杯,他的哥哥也同时举杯,似乎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嘿,年轻人”,放下杯子,杰拉突然转头看向旁边的若亦,“在这样的傍晚,怎么会独自一人在这里?是与父亲闹了矛盾,一个人跑出来生闷气?唉,我与我的父亲也总是这样,谁没有点叛逆精神呢!可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不过,说实话,与寂寞为伴的日子可不怎么好受。”
若亦只是礼貌性地向两人致意,便重又低下了头,依然一言不发。
“啊,看啊——”周围的人们突然一片哗然。一架马车从街道上飞驰而过,漆黑光亮到能映出人影的上等木材与雕刻在最前方的醒目族徽,让人一眼便知这是吟族车驾。
兄弟二人也向街道的方向看去。杰拉被马车豪华的构造惊地目瞪口呆,哥哥却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公爵大人终于回到了诺城,果然是要为五年一度神官甄选准备了。帝国律法明文要求高级贵族必须参与评定,公爵大人当然包括在内。”
“哥哥,你总是无所不知”,杰拉的脸上并无崇拜的神情,“早就听说公爵大人因国王陛下受伤十分焦虑,马不停蹄返回帝都,应该更多是为了陛下吧。您说呢?”他又看向若亦,似乎对他的少言寡语感到非常不习惯。
若亦微微颔首,再次用不置可否的礼节回复了他。
“您不了解这些吗?天哪,这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杰拉不依不饶,他一定要把话题继续下去,“听我说,年轻人,这可比与父亲闹别扭可怕多了。没有人不向往生在像吟族那样的贵族之中,总会想办法得知关于他们的一切事情。听起来好像很愚蠢对吗?可事实就是这样,哪怕这种做法完全不可能对改善生活奏效,但大家总是乐此不疲。您好像对此完全不在意?我可不相信的。”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夸张的担忧,而脸上却满是得意的神色,他显然觉得自己的信息在若亦面前比哥哥的信息在他自己面前更有效力。
“如您所言,我不了解,”若亦说罢便扬起杯子一饮而尽。
“看来我们有很多可聊事情了”,杰拉脸上得意的神色更加明显,“您应该知道的吧,那些魂祭上的白衣刺客中,有一个活了下来。”
若亦闻言似乎一下子被呛到了,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不得不迅速拿出手帕掩住嘴巴。
能让这样一个似乎永远心如止水的奇怪少年有如此强烈的反应,杰拉对自己说辞产生的效果十分满意,可同时他也惊讶无比:这个消息自从今天早晨被神殿公布就产生了巨大反响,少年竟然连这件事都不知道,着实让人诧异。
过了许久,若亦终于停下了咳嗽,可那手帕上,赫然染了一大片血迹。他微微叹息,迅速收起了手帕。
“我的年轻人!”这个细节并未逃过杰拉的眼睛,他不禁大惊失色,“美少年总是孱弱无比,这话果然没错!不过,您看起来比孱弱更加糟糕啊,瞧您苍白到可怕的脸色!哦!您怎么了?我可以为您做些什么吗!”
若亦似乎缓了过来,他抬起头看着杰拉:“不必,谢谢。”可他的目光中分明毫无感情,一点道谢的意思也没有。
当杰拉终于得以正视那淡漠的银色眸子时,他再次惊呆了,以至于根本没有听到若亦说了什么,只是那样用震惊的眼神盯着他。
“这是神殿在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