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暗室

凌晨的帝都没有一丝风，高耸的王城挡住了月影，却无法隐匿小巷里的惊心动魄。这条小巷，没有出口，一道矮墙横亘在尽头。

不过，即使对于一个没有任何法术能力的人来说，这似乎也算不上什么障碍。只是对于此刻身负重伤的刺客首领和少年，矮墙如同一道巨大的鸿沟，难以逾越。

白衣首领停下来，靠在墙上，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许是连说话的力气也丧失了。

“您……是什么人？”少年先开了口，但每个字都说的异常艰难。他一下子跪倒在地上，不得不用双手扶住地面，来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

对方只是喘息着，没有回答。

“我不是……陛下的人”，少年摘下了面具，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王室……是你们真正目标吗？”

白衣人深深地叹息，他仰起头，将后脑狠狠地靠在墙面上。而下一秒，他瞥见了少年的脸，那张脸迎着月光，令他全身的血液都凝滞了，不由机械地重复着他的话：“您……是什么人？”

虽没有得到回答，少年从他的神情中已然明白了一切。他轻转手腕，一片黑雾渐渐吞噬了白衣首领。四处只有一声似有若无的低语：“抱歉，您不能活下来。”

然而，随后赶到的护卫们只看到了倒地的白衣首领，再无第二个人的踪迹。他们急切地寻找着他，祈祷着这位拯救了国王的少年平安无事。

他究竟是谁？去了哪里？难道确是幻影之神的化身，只在危急时刻才会出现？

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

但当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时，仿佛日子又都重新开始了。格伊塔依旧矗立，广场依旧空空荡荡，帝都的早商铺依旧准时开张，贵族女侍依旧打开了向阳的窗。

虽然格伊塔一带重新恢复了死寂，但辛达林餐厅歇业一天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据说是店主突然有事要办，以至于顾不上餐厅的经营了。

事实是，那位忙碌的店主，已在宁族官邸的正厅里无可奈何地坐了半个上午。他徒劳地看着管家琟林在认真地擦拭着壁柜上各式各样的黑钻杯——那是宁族族长最爱的收藏。

“请您让我见一见洛沐可小姐吧，实在是非常紧急的事情。”　戈泽已经不知将这句话跟琟林说了多少次。

“我们小姐一夜未眠，今天早晨刚刚睡下。她的状态很不好，就算有天大的事，也请等明天。”琟林也已十分耐心地将这段话重复了无数遍。

“如果您一定不答应，我就只能在这里不走了。”戈泽十分执著。

“非常抱歉，希望您能满意在此的招待。”琟林端来一杯瓦拉泉水，白玉制的托盘映衬出黑钻的奢华，醇香的薄雾从杯口中缓缓升腾，宁族在百年间塑造出的独特风格已然展现。

戈泽并没有兴致品悟这些。接近正午，他越发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白白等下去了，却又无计可施。

“怎么了？”熟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打断了戈泽焦急的思绪。他一个激灵站起身，激动地向上看去——洛沐可倚在二楼廊道的栏杆上，神色平静，但透出一股难掩的倦意。

“我……嗯……其实……”，戈泽竟一时语塞，“总之，是十分重要的事情，三言两语我也无法说清楚，请您即刻跟我去一趟辛达林，到时自然明白。”

“这是什么说辞？……小姐，您需要休息。”琟林显然对戈泽的一番话非常不满，他抢在洛沐可之前表示拒绝。

“我没事的，管家”，洛沐可朝琟林勉强一笑，接着向戈泽微微点头，“我这就来，请稍等。”

琟林最是了解自家小姐的心性，他不再说什么，只是顺从地前去备车。

两人抵达辛达林餐厅，正是正午十分。途中全是沉默，这很不像洛沐可的风格，她看似尚未从昨晚的悲伤中走出来，这令戈泽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发生了什么事？”洛沐可站在戈泽身后，等待他打开店门。她强打起精神，看着辛达林停业的招牌，语气中带了一丝紧张。

戈泽却答非所问：“姐姐，你……还好吗？”

“我……会好的”，洛沐可用力晃了晃脑袋，似乎这样可以把一切负面情绪抛开。

“那……提起与昨晚有关的事……”

“昨晚发生的事还挺多的，你指哪一件？”洛沐可故作不解，又露出了一丝似有若无的微笑，“既然到了这里，就不必吞吞吐吐，尽管直说。”

“昨晚的少年……怎么说呢，虽然我不能彻彻底底确定，但我想……就是他。”

“什么！”洛沐可的语气瞬间变化，“你说什么？”

戈泽请洛沐可进了内室，她瞬间愣在了原地——是他。宁族是昨晚离开最晚的贵族之一，因而她得以正面看到少年的脸，虽戴着面具，但他独特的气质使他的辨识度极高。她几乎一眼就可以确定，那正是危急时刻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少年。

昨晚呼风唤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