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白衣染血
方微微阖上,倏地就被溅来的温热惊得睁开了眼眸。
眼前良善疏离的江微澜白衣染血,分明是清冷不染尘埃的仙人,衣摆处那一片喷溅而上的血迹却宛如一朵朵开得正盛的暗花。
她是女罗刹,是杀人的谪仙。
江微澜仍是那副淡然的神情,仿佛方才不是出手杀了个暗卫,而是做了一件不过极为寻常之事。
那暗卫哪里料得到这娇娇弱弱的小皇后会一剑了结了他的性命,正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眸子,可胸口与唇角处的血迹彰示着方才神像前发生了什么。
蒙面人想要再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嘴却是再不能说出话了,江微澜握着剑柄的手缓缓扭转,骨肉相折令人牙酸胆寒的声音传来,胸口那处顿时血流如注。
蒙面人的身子缓缓向后倒去,重重的跌在身后那片血泊中,真金铸造的佛像正是悲悯的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可有吓到?”江微澜见他还愣着神,伸手为他抹去眼下那处的血迹。
她只想着为他拭血。却忘记了自己手上还沾染了那人的血,只将那张白皙俊秀的小脸擦得被血色糊住小半张。
凌锦御怔愣了一瞬,那双暗绿的水眸对上了她似有些歉意的眼眸。
只是那情绪一闪而过,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不,不怕,是锦御看的出了神……”
深陷这般危险的境地还能出神,她分明见着凌锦御白了脸色,这人如今说谎是连眼都不眨。
江微澜将温软拇指上的血污以袖中一张帕子擦净:“因何出神?”
殿内还能听得见阵阵呼啸的风声,一阵猛烈的风将偏殿的窗棂吹开,门户大开的一瞬顿时有冷风钻进来。
女仙人身后那条束起的淡色发带被风卷起,连同耳鬓处的发丝随着冷风阵阵飘扬。
身后是烛光摇曳,眼前嗜血的小娘娘好似初下凡。
“因为娘娘长得像极了观音菩萨身边的玉女姐姐。”凌锦御扬着那双暗绿的水眸,这话在他口中却不显奉承。
她白衣染血,他却唤他玉女姐姐,这幅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倒是同她当年有些相似。
江微澜擦拭着指尖那脏污血迹的手微微一顿,掀起淡漠的眸子看向他:“锦御,若是有身边的亲近之人对你下手,你该当如何?”
殿外的雨依旧连绵不绝,细雨穿过层层绿叶,最终滴落在娇嫩的花瓣上。
淅淅沥沥,淋淋漓漓,娇花不知被打掉了多少朵,蔫哒哒的掉落在泥泞的地上,任由撑着伞偶尔来往的宫人们上前踩踏。
凌锦御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这般问,窗外的雨像是被一阵劲风吹来正巧打在了他的脸上。
他思索了一会:“若是身边的亲信背叛了主子,是定然不可饶恕的。”
“那若将这背弃主子的奴交予锦御处置,锦御如何打算?”江微澜手腕上那串温润莹亮的佛珠映着烛火折出微光。
微弱柔和的光宛如他的这位小母后,叫人一时挪不开。
倘若这人是景舒景宁,他不知晓自己是否能真的狠下心将人就地斩杀,或是如何把人处罚。
于是他抬起眸子看着小母后,照实回答道:“亲信背弃想来是有什么苦衷……”
江微澜的声音带了几分凉意将他打断:“亲信才最不可背弃,旁人倒也罢了,若是被亲信背弃你仍狠不下心,如何在这宫中,在这京城苟活。”
椒房殿檐上顺势而下的水形成了厚重的雨帘,雨水如针脚般细密。
她的声音仿佛回到了几年前的光景:“身在宫中便不可良善,你要学会不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