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第二十四章
阿娘做噩梦诱发心痹一事,始终沉甸甸地压在秧秧的心里。
郎中说此事怪异,或许其中包含天机,这让她不得不多想。
前世她的父母是一对江湖骗子,自记事时,他们就让她去撞路上的车马,骗行人的医药费,长大后利用她骗娶,吃男方家的聘礼。
从小到大她都吃剩下的残羹冷炙,父母动辄恶言冷语,她原以为受到虐待是因为自己不是儿子,难道竟然。。。。。。
秧秧被一股电流贯穿,难道前世她是被阿娘弄丢的?阿娘的梦之所以会引发心痹,是因为一切都在前世真实发生过!
阿娘和她各自在世间受罪,最后上天怜悯,让她重生,和阿娘再做母女。
佛家认为,前世、今生、来世,俱是因果生灭。
秧秧捋顺以后,在心里难受了好些日子。
她曾在无数个幸福的时刻感到害怕,怕前世那对骗子有朝一日会找上门来,说他们才是她的亲生父母,她怕与阿爹和阿娘的缘分不够深,担心她真的不是阿娘亲生的。
原来阿娘也好,她也好,都是用前世一生的苦,才换来今世足够的幸福。
这几日沈三爷一直带着女儿,寸步不离白珍禧周围,秧秧不去家学,阿爹便亲自教她,父女二人细着嗓子在屋里唱读。
沈三爷教女儿读唐诗,他把一些音律优美的挑出来,教给唱法,让女儿照腔正字。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阿爹唱吟时,会将每一句细腻地拆分,讲解出处,让秧秧学起来更快,比夫子教的要活得多,夫子只是解释大意,秧秧此前常在学堂先学个囫囵吞枣,回来后再自己查阅琢磨。
可阿爹教她的,是经过琢磨以后的理解,省去了秧秧自己打磨的一道功夫,因此她效率大大提高,不到七日,便熟记了孤篇压全唐的《春江花月夜》,还有好几首李白的乐府诗。
秧秧发现阿爹是个宝藏,许多她拆分不了的字句,阿爹读过一遍她就懂了,每个停顿、每个重音都是阿爹思考过的结果,她只需直接拿来即可!
任何事只要见效快,便会兴致高涨,阿爹几天教的东西,能抵夫子十天半月教的,不如她抢先学会,等夫子再教时,她就能偷懒!
秧秧每天缠着阿爹学到天黑,李白杜甫王维,不知不觉间,她会背的越来越多。
沈三爷发觉不太对头!
秧秧太会走捷径了,她略过思考的过程,只取结果,而这样得到的记忆很浅,只有经过自己独立的思考挖掘,记忆才能深种在脑子里。
于是沈三爷开始让女儿重头再来,他改变法子,让女儿反过来给他讲,细致到诗中的每一句、每个字,每个音。
秧秧目瞪口呆,这等于是作弊被套住了,说不出就脱不了爪子!
白珍禧一边卧床养病,一边竖着耳朵听那爷俩嘀嘀咕咕。
“千岩万转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秧秧嘟囔,“出自。。。。。。出自谢朓的凌厓必千仞,寻溪将万转。”
沈三爷舒适地点点头,这就对了,继续,他用眼神示意。
“熊咆龙吟殷岩泉,栗深林兮惊层巅。”
“《招隐士》中有云,虎豹斗兮熊罴咆,殷为震动之意。”
“《上林赋》有云,车骑雷起,殷天动地。”
秧秧越说声音越小,沈三爷掀眼望她,只见她垂头丧脑的,想必查阅功课时费了不小的劲。
这种做法很花时间,却是扎实学习的必经之道,沈三爷是过来人,于是他压着女儿的不耐烦,问道:“栗深林又何解?”
秧秧拿小脚蹭地,两只黑葡萄眼偷偷去瞄他的神色,见阿爹不笑,才转着眼珠子,继续回忆自己记下的功课,“出自《招隐士》,丛薄深林兮人上栗。”
“不错,继续背。”沈三爷没有休息的意思。
“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列缺霹雳,丘峦崩摧。。。。。。”秧秧放弃了挣扎,老老实实做基本功。
沈三爷一边听女儿小嘴叭叭,一边用余光留意床上的妻子。
白珍禧见他挺享受的,女儿也被修理得乖乖巧巧,便嗔着杏眼,朝他一翻,两人正好对视交汇。
沈三爷嗖地从交椅上弹起身,蹬蹬蹬走向白珍禧,秧秧瞠大眼,不知该不该继续背诗,便在桌几后瞪视着阿爹的背影。
沈三笑得狗腿子一样,走到床前柔声问:“胸口麻不麻?郎中减了今日的药量,不知能否压得住?”
白珍禧蜷着身子侧躺,她摇摇头说:“早就不麻了,那药太苦口,减不减的都一样。”
沈三伸手去被子里捏她的手,被毫不留情甩了出来,他陪笑道:“郎中说这药不能久服,等病情稳定后,药量必须每日减少。”
白珍禧闭眼不理他,嘴角微翘。
“等方郎中来给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