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塌和建立
偶尔发疯的好处就是一段时间内碍眼的人不会晃来晃去了。
梁宜再一次选逃避,到外省出差。茶几上她的私人手机安静躺着,算是她的反抗,但也仅此而已了。
尽管这样,梁宜也还是女儿心里TOP1的偶像。她能在油锅里刀尖上跳舞,从初中辍学到自考本科,考一堆奇奇怪怪的证,开过公司捧出“音乐剧王子”,中年急流勇退,进会计公司后两年内自学三门外语,坐稳公司二把手的位置,梁晚柳尚还没这能力。
门铃响了,张琥云站在门前,她是沈不愁的妈妈。
“小柳,你妈妈是不在家吗?我给她打电话没人接。”
“她出差了。”
张琥云睁大眼睛,“放长假不陪你么……这么忙啊,那下来一起吃饭吧,家里阿姨快做好饭了,不愁一直在问他的作业呢。”
“好,谢谢阿姨。”
张琥云家在她家下一层,两家大人常互相照应,张琥云还很热情让自己高一的孩子给邻家妹妹补习。后来沈不愁出事,也是梁晚柳叫父母都不在家的沈不愁上来吃饭时发现的。
一开始沈不愁来上过两节课,海边游学的第二天中午,张琥云就约到名医带他看病去了。孩子生病以来,张琥云常向台里请假,带他四处秋衣,沈父是苏华市电视台的主持人,会帮忙做她请假期间堆积的工作。难得长假,一家人才都有时间坐下来。
“柳柳!送你!”
梁晚柳甫一进门就被抱个满怀,她接过新的绣样,真诚道谢。
爸爸是布依族,沈不愁跟着他学刺绣,生病之后,他就只做两件事:学习和刺绣。
“叔叔还没回来吗?”
“他去接他的朋友了,说是读研时的好朋友,不知道为什么来苏华,”张琥云招呼两个孩子去书房写作业,“国庆一过,我就去上班了,到时候不愁返校还要你和瑶窈多照顾,辛苦你们了。”
“不会,没事的阿姨。”
梁晚柳摇头,任由沈不愁拉着自己,昔日沉默稳重的朋友变成这样,她也是痛惜的。
能从脑膜炎的魔爪里逃出来,还能继续读书,只是记忆和言行举止上异于常人,已经是万幸了。
沈不愁兴冲冲拉她到桌前,摆好试卷和笔,双手合十念:“我要,开始写了,谢谢。”
梁晚柳放轻声音,有样学样,“不客气。我也开始写了。”
妈妈带她搬进这个小区后,时常见不着人。
她见过爹爹婆婆几面,孩童的直觉很准,那时候在她眼里他们是藏不住东西的。毕竟她再小也在大染缸里耳濡目染过,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她也会用自己看过听过的东西去对比。
儿时沈不愁的父母比梁宜的放养更甚,无形中,两家大人好像在举行“比比谁更忙”的决赛,争着整天整夜不回家。
不比她大多少的沈不愁已经很稳重了,听见大人说要照顾新来的,居然会带她一起下去买方便面吃,还义正言辞拒绝穿辣牛肉味的掌心脆。
初三,听到张琥云说要自己孩子帮忙补习,梁晚柳义正言辞地拒绝,“一个中考而已”。
都忙着学习,再一次见面,就是她推开那扇开合过无数次的门,发现倒在玄关、发着高烧的沈不愁。
“柳柳,想什么,你在,不写吗?”
“啊?啊……”梁晚柳皱了下鼻子,哄道,“没,我怕不小心我就超过你了。”
听到这话,沈不愁脸上露出小孩才有的斗志,赶紧埋头写,嘴里念着,“不会,的。”
他再一次回到想要苹果却什么都没有的童年,推翻被忽略、被以“懂事稳重”限制的自己,重新来一次,终于拿到迟到十年的苹果。
如果可以让梁宜关注她,关注到无法了理会梁建国的地步,梁晚柳偶尔出神地想,拿自己被赋予的生命,给妈妈挣脱过往的动力,怎样?
居家阿姨说可以出去吃饭了,梁晚柳说稍等,等沈不愁写完这题,张琥云提到过,要尽量延长病人专注的时间。
她们走出书房,正逢叔叔阿姨和两个陌生男人谈话。
“来啦?来打招呼,”沈叔叔热情招呼,“这是陈爷爷,这是方叔。”
刚好年老的那个稍微转头,梁晚柳眼皮一跳,面白无须,笑意和善,只不过相比从前略显苍老,正是陈峰。
“好的老公,我等你哦~”
梁楚挂断电话,她听出了那头男人承诺时的迟疑和焦虑,但有什么关系呢?她想,那个姓卿的女人鸠占鹊巢,肚子里不出货,比许爱花还不如,快二十年,一个女孩都没有,不想自己……
她拿起茶几上的抽纸,砸到孟婉雪头上。
自从怀孕之后,她默认孩子还是个男孩,本能抗拒再生个女孩的可能性,越看孟婉雪越不顺眼。
“玩玩玩!就会玩手机!能不能搞点学习!不谈你表妹是不是作弊,你拿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