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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出卷轴召集出一众忍犬,吩咐它们分散开找寻那三个不让人省心的小豆丁,以期尽早安全带回他们。卡卡西本人则一扫方才松弛的神态,顷刻间调换回精英上忍的模样。
所幸雨水还未来得及冲刷掉第九班几人的气息,帕克很快搜寻到他们的踪迹,并将这消息传递给了卡卡西。
第七班的担当上忍一眼就将几人狼狈的模样纳入眼底。然而即使早有心理准备,待亲眼瞥见伏在金发少年后背上生死不知的姑娘时,卡卡西的眼瞳还是禁不住震颤。这种动摇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严厉的表情。尽管确实在为几人不经深思熟虑就草率行动的行为生气,但卡卡西暂且没打算在如此骤雨中教训同僚初出茅庐的部下。
大抵嗅见上忍的怒火,清水自觉不妙,已然预料到毗邻的将来有一场逃不掉的说教与惩罚。但此刻与一点红的昏迷相比这些都无关紧要——
“卡卡西老师,泉她……”
不待两个少年将事态告知卡卡西,银发上忍就冷静地接过话头,简短地下了指令:“事情经过和说教暂且留待之后,现在要紧的是尽早回到旅店。晴树,把小泉交给我吧。”
男人脱下斗篷,披在笼岛的肩头,随后小心地将自己的学生背起来。宽大的斗篷替那姑娘遮蔽去大部分雨水,然而在雨中停留的时间太久,她全身已然湿淋淋仿佛刚在池塘里游了几个来回。隔着几层厚衣物,那湿润的水汽都要浸润卡卡西的脊背。兜满雨的衣服隔着上忍的马甲密不透风地贴在他背上,在冷峻黑夜中发着薄薄的热量。
她实在轻得不像话,卡卡西想,从来如此。真的有好好吃饭吗?
小姑娘纤细的胳膊绕过他的肩头时,他隐约触及她掌心一道沟壑般的创口。原先身高堪堪与他膝盖平齐的小朋友细白的掌心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结了层薄茧,犹如冻结的霜花。那创口从虎口处横向裂开,深可见骨。即便不用眼睛看,这个距离下那一身生锈的甜味儿也能不受滂沱雨水的干扰,径直钻进背负她重量的上忍的鼻子里。她的脸庞被血污弄得像只花猫,眉目却舒展好似正陷在沉静的睡眠中。卡卡西心头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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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幸,被救回的男孩儿是医生的孩子。医生在惴惴不安的几人面前检查一遍不省人事的姑娘,最终断定并无性命之虞。皆川的术式与毒素并无关系,笼岛只是体力透支加上大量失血,熬不住疲惫睡着罢了。几人高悬的心这才落回原位。第九班三人的伤口都在这间诊所得到了妥善的处理。
临行,那位医生深深地冲几人弯下腰,未说出口的千恩万谢之辞在他颤抖的身体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带着几人返回旅店后,卡卡西先打发了清水和井上回房睡觉,等到第二日清晨才将事情的完整经过一并听去。代替此时缺席的玄间,银发上忍对除了仍处在深度睡眠中的笼岛之外的两人进行了严肃的批评教育。
也许是淋了场大雨的缘故,附加上深浅不一的创口都浸过水,笼岛在回到旅店的晚些时候就发起了低烧。
笼岛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午后。她茫然地盯着那面洁白的天花板,随后才意识到自己正安全地躺在旅店的单人床上。
那场恶战中落下的大大小小的创口,此刻都经受过精心的照料,缠上了干净的绷带。
“你醒了?”一个熟悉的,懒洋洋的男声从床边响起。她循声转过脸,果真瞧见卡卡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还捧着本书。他似乎坐在那儿不短的时间,事实上,或许是一整宿也不一定。察觉到她的动静后,他抬起眼睛朝她看来。阳光从窗棂间照进屋内,在银发上忍的轮廓上镀了层金白色的光。笼岛迟缓地眨动眼睛,好像仍然感到困倦似的,一副弄不清状况的模样。直到卡卡西站起身,身影截断了流动的日光,站定在更近的位置,投下的影子却覆上笼岛缠满绷带的右手,浅灰色的阴翳以一种让人心安的方式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
卡卡西阖上书页,橙色的封皮在小姑娘醒睡之间的目光里,变成一条鱼游进忍具包,消失在灰蒙蒙的颜色后。
然而让她回神的,却是额上覆上的触感。隔着那层露指手套,银发上忍指节分明的手掌轻盈温柔地落在她的额头上。他的掌心温暖干燥,撩开碎发贴在她的皮肤上,指腹上的茧似有似无地掠过,一阵细微的麻痒随之涟漪似的泛开。
笼岛忍不住抖了抖眼睫,指尖无意识地蜷动一下。
“太好了,看样子烧也退了。”卡卡西收回手,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转而弯着眉眼问询道,“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小泉?”
笼岛摇了摇头,将对方的名字压在舌头底下,低低地念了一声:“卡卡西老师……”小姑娘的声音有些哑,其中好几个音节都变成了拖沓着的气音,不翼而飞。
银发上忍拾起床头柜上的薄玻璃杯,掌心贴着杯壁试了试温度,复又兑了些热水进去。末了才避开笼岛受伤的那只手,将杯子递进她另一只手里。
那姑娘小声地道了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