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我出门前问过南星了，她说东街有间铺子买珠宝首饰呢，我们去看看吧。”

薛含章没有意见。

一路走来，这边街头的商贩少得可怜，多是老人或小孩在买竹编或者蔬果，几乎不见青壮年。老半天连上前问一句的人都没有，十分凄凉。

二人正边走边看，忽然前面传来一阵喧闹声。薛含章下意识拉着青竹靠边站，自己闻声观望。

“你个小兔崽子！就你这点小玩意儿，我肯赏脸给你个十文钱就不错了！怎么？你还不肯了？”

一个粗布短衫，露着胳膊的高壮男子正在和一个十五六岁的瘦弱男孩对峙，他叉着腰正恶声恶气一顿输出。

男孩儿却一言不发，只是倔强地盯着对方，手上紧紧抓着自己的木犁不肯松手。俩人中间放着一个竹背篓，地上还放着一件木犁。

“哎，你个小犟驴，还不松手？再不松手我就打人了啊！到时候赏你两巴掌，够你受的了！”男人继续威胁，抢夺木犁的手越发使劲儿了。

那男孩儿脸色更加苍白，细瘦手臂上挂着的二两肌肉都凸出来了。整条长街上的人都静默着观望，没有一个人动作。

青竹看不过去，气的都要掉眼泪，“十文钱买一把犁，这男的就是在明抢啊！都没人管管吗？南阳怎么这样？我回去找越夫人帮忙吧，二娘你呆在这里不要乱跑啊，我马上回来。”

薛含章一把拽住转身要去搬救兵的青竹，替她抹掉眼泪，温声道，“等你找了越夫人回来，这人早跑没影儿了。我有办法，别哭。”她低头跟青竹耳语。

男孩儿努力抓着木犁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在泛白，他咬紧牙关，只吐出四个字，“我不卖你！”

那个男的更是来劲儿，用力抢拽得脸红脖子粗，凶声恶气道，“这可由不得你！给我拿来吧你！”

二人正较劲儿，旁边却忽然传来一句女声打断了他们，“小哥儿，你这些东西我们郡守府要了！你跟我们去郡守府拿钱吧。”

“嗯？郡守府？什么郡守府……”那男的听见郡守府，后颈一凉，骤然松手，对面的男孩儿险些因为猛然脱力仰倒，还是薛含章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木犁，才叫人站稳了。

那男的一看是两个姑娘，满眼轻蔑，浑不在意，“原来是俩黄毛丫头！劝你们少管闲事啊，要不然我连你们一起打！”

青竹赶忙把薛含章往后拉了一把，那贱男人的手指险些戳到她家二娘，好讨厌哪！她想把这个仗势欺人的贱男人关监狱里打一百板子！叫他往后一辈子都不敢再放肆！

薛含章站稳后掏出郡守府的腰牌，“南阳郡守府，殷使君府上的令牌，你看看清楚。自己识相一点，跟我们抢东西，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不要让我们去叫守卫！”

仗势除恶并非出自本心，只是权宜之计，但被迫只能使用以暴制暴的法子，薛含章内心还是不无遗憾的。但更让她心惊的是这背后所暴露出来的治理乱象，世道确实很差了。

那男的死死盯了腰牌几眼，有点下不来台，恨声道，“你们这是仗势欺人！欺负手无寸铁的平民算什么本事？有能耐怎么不去打山匪、打乱军！整日打来打去，受苦的都是我们百姓。早晚有你们的报应！”

青竹被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你……你自己先欺负人，现在还倒打一耙怪我们，你才有好受的呢！你才有报应呢！我们心地良善，自然福寿绵长，怎么都比你这个恶人好过！”

算计没得逞，那男的悻悻而去。薛含章转身去安慰青竹，“别哭了，不要理这些坏人。咱们回去做好吃的行吗？你教教我，我学起来很快……别哭了，这些事不值得你伤心。”

青竹的眼泪吧嗒吧嗒滴在她手上，两手擦都有点来不及。薛含章心里直叹气，这小姑娘好像吸饱水的海绵，稍稍一碰就要哭泣。不过就算哭，也要给骂回去才哭，简直不要太可爱了。

等青竹收拾好，薛含章总算松了口气，可甫一转头她却被震惊到微微张口，许久不能回神。